美国新保守主义的外交理念——以特朗普政府为例

论文总字数：14164字

摘 要

新保守主义是美国七十年代初步形成的一股政治思潮，并在布什总统执政后发展到顶峰，它是目前美国所有政治思潮中最活跃也是最具进击性与危险性的一支。作为共和党外交的指导思想，它对美国制定全球战略产生了深远影响。本文分析了新保守主义的起源、发展，以特朗普总统的外交政策为例研究新保守主义的特征与理论基础，并对其影响和前景做出评价，新保守主义霸权思想与单边主义影响下的美国在全球多极化等因素的影响下是绝对不可能胜利的。

关键词：新保守主义；新保守派；外交

The diplomatic concept of American neo-conservatism——illustrated by the case of President Trump’s foreign policy

Chen Yan-ling

(School of Marxism , Huaiyin Normal University , Huai’an, Jiangsu, 223300)

Abstract：Neo-conservatism is a political thought initially forming in 1970s in the United States and developing to the peak under President Bush, which is by far the most active, offensive and dangerous of all political thoughts in the United States. As the guiding thought of Republican Party diplomacy, it has a profound influence for the United States to develop global strategies. This thesis analyzes the origin and development of neo-conservatism, studies its characteristics and theoretical basis taking the diplomatic policies of President Trump for example, and evaluates its effect and prospect. It is absolutely impossible to win for the Unites States under hegemony thoughts and unilateral policies of neo-conservatism under the influence of global multi-polarization and other factors.

Keywords:neo-conservatism;neoconservative;diplomatic

“保守”一词反映的是面对剧烈变化的一种谨慎态度，《辞海》中对这个词语有一种解释是：保卫坚守；保持不使失去。^[1]美国的新保守主义起源于二十世纪七十年代，是传统保守主义与古典自由主义的相融合的产物，它的基本思想根源于传统保守主义，同时又有古典自由主义的影响。对新保守主义的研究不仅可以帮助我们更好的理解美国作出的政策主张的缘由，更能为中国正确应对美国的对华政策起到关键性指导作用。

一、新保守主义的起源与历史演变

当今社会各种思潮有如时钟的钟摆，在两极之间周而复始，来回摆动。社会思潮催生的变革中有时会过于激烈，甚至造成暴力革命；有时也会如雨后春风般缓慢变革，不断催生新思想。激进的社会变革在完全摧毁一项事物的背后往往会带来较为严重的后果，从而使社会中的一部分人产生警觉，他们批判激进主义，立足对历史的反思，认为一个民族、一个国家的文明是历史沉淀的现象，只有长期的文化积累与个人素质的提高才能维持一个民族和国家的内在稳定。保守主义便由此诞生，它旨在让人们在现实与理念的冲突中领悟我们“本来的面貌”并加以维持，倡导在变革中应保持自己的原本或传统的社会特征。

新保守主义一般是指20世纪60年代末以来，由先前的自由派观点转向保守派的目标和方法，并由传统的保守主义发展而来的一种新型政治思潮。^[2]新保守主义起初是针对罗斯福新政中的自由主义政策的缺陷提出的，在上世纪50年代后，共和派领袖艾森豪威尔执政多年，新政的影响不断消退，成效不断降低，保守主义本该重新崛起，但由于当时的美国并没有走出自由主义的思维模式，保守派的思想受到自由论影响，将关注点放在了如何摆脱美国“新政式大政府”的模式上，造成了自由主义思想独占鳌头的局面，任何思想都无法冲击它的存在。此时保守主义处于一种十分尴尬的地位：如果承认自由主义思想，保守主义最终会走向被同化甚至灭亡，而与自由主义大相径庭的话，保守主义又会面临被边缘化的风险。为此，保守主义必须进行思想重构，新保守主义就此诞生。它兼顾了传统保守主义的核心思想和自由主义共识两方面，是传统保守主义新的发展。

总的来说，新保守主义于四五十年代出现、七十年代兴起、八九十年代活跃分化、二十世纪初发展到顶峰并在当今社会产生了新的变化，直接影响了当代社会格局的稳定。它的形成和发展主要经历了五个阶段：

（一）发展萌芽阶段

“新保守主义”一词在1940年4月美国学者维利克在《大西洋月刊》上发表文章

中被首次使用。二战结束后，美国党内反对“新政”的势力抬头，这为新保守主义的崛起奠定了最初的基础。冷战的进行让民主党三大派中保守的自由派在四五十年代逐步演变为自由保守党。他们认为美苏在未来绝不可能共同发展、和平共处，对苏联绝不能一直用求合作的“绥靖政策”给其喘息发展的机会，而应采取多方面遏制政策，阻挠苏联共产主义的扩张。

（二）初步形成阶段

二十世纪六十年代美国“新政”一度引起社会多方面的负面问题，其中贫困现象尤其突出，肯尼迪总统与约翰逊总统虽先后在国内掀起改革，签署10925号行政命令和《民权法案》，宣称要建立一个完全平等的社会，但新政改革的措施过于激进，政府负担过重，一度瘫痪，使得改革完全失败，美国社会陷入各种动乱的泥潭中无法自救。一些文人学者开始猛烈批判约翰逊的“肯定性行动计划”，认为其激进的改革造成了美国历史的传统遭到毁灭的局面，人们逐渐忽视努力奋斗的精神而转向寻求政府的扶持帮助，政府的行动破坏了美国的主流价值观，颠覆了伦理道德标准，使美国人民丧失斗志，甚至引发了社会整体严重的反犹情绪。七十年代中期文人学者的这一思想转变是新保守主义初步形成的重要标志。

（三）历史分化阶段

在八十年代，里根上台后采取的一系列外交政策与苏联本身所发生的变化使得苏联对美国的威胁变弱，老一代新保守主义派认为新保守主义的任务是将共和党与美国的传统保守主义变成一种与本国政治土壤相适应，适合现代美国当局稳定政治统治的政党与新型政治。他们极力反对“里根主义”，抨击里根与苏联争夺第三世界国家，动用武力遏制共产主义的扩张的行为，而在九十年代初更是直接指责“输出民主”论，说它“表面上看起来很有吸引力”，但“其实质（及其全部假设）是何等的空洞”。^[3]但波霍雷茨派加入共和党后受到斯特劳斯关于社会分级说的极端思想的影响，自身思想也变得十分偏激，坚持对苏联进行外交方面的打击，坚信苏联的存在今后势必会对美国造成严重威胁，对苏联一直采取戒备状态，保持高度警惕，并争取以美苏对立的这一机遇采取各种形式与手段称霸全球，包括：对外加强文化输出、对外经济援助、经济上的制裁、外交施加压力甚至进行军事占领与武装干涉。新保守主义走上了一条“对外扩张”的道路。

（四）合流成型阶段

九十年代开始，老派保守主义者认为自身的意图目标已经完成便逐渐退离了政治舞台，新一代的保守主义者与共和党中的老鹰派合流，虽然在克林顿总统执政期间遭受打压，但于此同时，新保守主义者集中力量建立了“新美国世纪计划”组织，它标志着美国最新的新保守主义的最终形成。随着小布什总统上台，新保守主义势头猛进，利用“9·11”事件在国际用反恐的噱头对全球的第三世界国家进行军事打击，从而推广自己的普世价值和资本主义思想。美国新保守主义思想最终在外交方面夺得了今后二三十年的主导权，企图在称霸世界的道路上更进一步。

（五）新发展阶段

特朗普上台后，在当代右翼势力和特朗普总统本人独特的个性特征影响下，新保守主义在继承了以往基本特征的同时产生了新的变化，逐渐走向了极端。他们只考虑自身利益，为了维护利益可以不顾一切，将不平等的观念贯彻在“美国优先”的政策中，放弃贸易自由化和全球主义。从炮轰叙利亚也可以看出特朗普政府中新保守派的行动更加傲慢、冲动与暴力，他们不考虑长远效益，作为世界强国却逃避应当的责任，却妄想着“让美国再次伟大”。在特朗普总统我行我素的风格影响下，新保守主义俨然变得更加危险。

二、新保守主义外交理念的基本特征

一方面，美国的新保守主义者中犹太精英的占比约百分之八十，犹太人的传统思想对新保守主义有着深刻的影响，另一方面，自从新一代的保守主义者与共和党中的老鹰派合流后，新保守主义的主张也与老鹰派原本的理念相互交融。总的来看，新保守主义的政治主张主要来源于两方面，其一是犹太人从三千多年以来的灾难历史形成的“文明冲突论”和对极权主义的仇恨与犹太教与基督教融合中形成的“新天定命运”观，其二是共和党中的老鹰派合流后产生的“新帝国”论。美国新保守主义从形成到如今已有四十余年，它的具体思想也不是一成不变的。期间它有着从左派向右派的转变，有着内政向外交方面的转变，有时更会出现极端偏激的行为。针对新保守主义外交的思想观点主要有以下两个方面：

（一）贯穿于新旧保守主义中不变的外交核心观点

1.法国革命后至二十世纪六十年代间的保守主义思想与七十年代后形成的新保守主义持有的外交理念都基于以下两个基本观点：

坚信政治的本质是有关处理宗教与道德问题的行为。而带有浪漫主义色彩的理性因其不能满足人类的需要而该被摒弃。

2.树立“非敌即友”的外交思想，在国际上寻找“对抗目标”，哪怕这个“目的”是虚幻的，也要用自己强大的军事实力为自己称霸全球扫清障碍。

（二）新保守主义外交的主要主张

1.更加注重意识形态在外交方面的作用。老派保守主义认为只要在经济上用国家之间的利益牵制国际共产主义国家即可，但新保守主义则认为共产主义对本国的威胁大多来自外部其他共产主义国家，因此主张在国际上加大意识形态传播的力度，在任何问题上决不妥协。

2.站在自己所自封的道德高地去分析国际事务。认为只要是与美国有不同意见的国家或组织都是错误的存在。对于挑战自己利益与价值观的国家与组织采取敌对态度。

3.选择传播价值观的手段时，往往将“武力”放置在第一地位。主张“先发制人”，在外交政策中坚信只有最先使用军事力量压制对方才能最终获得胜利。

4.高呼“单边主义”口号，唾弃本国传统的外交机构和传统的对国家切实具体的分析，为了自身利益本能地违背国际条约，仇视国际多边组织。

5.主张在维持世界经济与贸易自由化的秩序下，扩大全球范围内本国的政治经济利益。

6.为了维护美国的霸权地位，总结往届政府的行政措施的精华，并将其作为基石，对一切可敌视之物的采取对抗态度：敌视穆斯林世界，敌视要求限制个人最高开支的派系，敌视与他们目的不同或采取方法不同的同胞，敌视合作组织中与本国利益有些许冲突的盟友。

三、特朗普政府外交理念的新保守主义特征

新保守主义在布什总统执政期间一度发展到顶峰，但伊拉克战争的影响使得这个主义逐渐衰落，走上与其他主义合流的道路。新保守主义是保守主义的进一步发展，其实质有多处相通的地方，在当代右翼势力的影响下，特朗普政府的外交政策所体现的新保守主义特征与以往相比发生了不小的变化，其主要表现在：

（一）奉行单边主义，退出多个国际组织

新保守主义形成的主要理论基础是现实主义。新保守派往往用现实主义的观点去观察美国的国家安全与当代国际政治环境，从而制定美国的对外政策。新保守派在特朗普总统执政期间将现实主义以一种极端的姿态展现在人们的视野中。至此，美国更多地采取单边主义的方式来达成目标。

二战后，美国发展的重点一直放在自身的军事与经济实力上，逐渐成为了世界的“领跑者”。往届政府在壮大自身实力的同时也一并坚持国际经济和贸易的自由化，但特朗普政府却否认全球化，坚信国家是国际政治的基本主体，所有国家都是为了寻求自身的狭隘利益而融为一个整体，从而构建出一个虚假的大国际社会。特朗普政府高举“不平等”旗帜，奉行“美国优先”政策，用保护主义取代原本的自由主义。“特朗普时代”的美国已基本脱离全球主义叙事，鲜明地展现出“政策走向保守、战略转向收缩”的发展态势。^[4]

新保守主义作为特朗普政府外交的指导方针，它旨在让美国制定国家安全战略和外交政策时遵循“利益至上”的原则，用更加强硬的姿态维护国家安全，追求本国利益。特朗普上台后，一直坚持自己的平衡政策，将“利己主义”发挥到极致。他不顾各方反对，通过改变国际规则来维护自身的利益，先后表达了对多项条约和多个组织的不满，退出了包括《全球移民协议》《巴黎气候协定》等多个国际协议和包括“联合国人权理事会”等组织。

1.退出“巴黎气候变化协定”

“巴黎气候变化协定”是为了应对全球化进程加快所产生的气候问题，多国签署的一项气候变化协定。但美国为了追求自身利益，推卸责任，摒弃各国共同遵守的公平、公正、人权的基本价值观，抛弃世界各国的共同的事业，奉行单边体系，否认国际共同制定的规则制度，无视世界各国长久发展的共同利益安全，最终于2017年9月，宣布退出该协议。

2.退出“全球移民协议”

全球移民协议的主旨在于维护移民安全、尊严、人权和基本自由，协助重新安置他们，确保其取得教育与工作机会，打击仇外主义、种族主义和歧视移民者的行为。而这些主旨与美国国内政策相背，其中包含大量与美国移民和难民政策以及特朗普政府的移民原则不一致的条款。因此，特朗普总统决定不再参与这项获得国际共识的协议。

3.退出“联合国人权理事会”

虽然美国前几届政府也考虑过退出联合国人权理事会，但在这一点上特朗普明显走得更远了些。美国一直对联合国的一国一票制度表示不满，新保守主义认为国家间是存在优劣之分的，在投票形式上不应该平等。美方打着联合国人权理事会对以色列“存在偏见”及“无法有效保护人权”的借口，宣布退出。

4.退出“中导条约”

特朗普宣称以俄罗斯违反了该条约为缘由，宣布退出该条约。与此同时新保守派要求加大国防开支，强化美国的国际领导地位，这些主张基本都被特朗普政府采纳。特朗普政府从坚持研发部署导弹防御系统、进行防务评估和大幅增加国防开支三方面，提升军事力量，以期在国际中展示自身实力，起到威慑作用。而这项条约撕毁后，美国挣脱了各项束缚，研究新型导弹，扩充核武器库，并对外直言“这就是威胁”，这充分体现了特朗普政府霸权主义的思想。

（二）维护美国国土安全和国际领导地位，实行强势外交

新保守派一向在政策事实上采取强硬的态度，针对奥巴马政府的对外政策，特朗普在上台之初就强烈批判了它的软弱性，他表示自己很“乐意”推翻奥巴马总统所制定的所有政策。继承并发展了往届共和党政府的外交理念，美国并没有放松对国际中可能存在的危险的“防范”，特朗普政府认为，目前美国仍处于一个危险的世界，这个世界的存在状态类似于霍布斯形容的自然状态，世界上到处都是竞争、猜忌、虚荣。而墨西哥、俄罗斯、中国、恐怖分子即是美国在海外的威胁。在“二元对立”思维的影响下，在美国2017年末发布的《美国国家安全战略报告》中明确将中国与俄罗斯视为会威胁美国国家安全与利益的“敌人”，列为美国的国际竞争对象。

在个人层面，特朗普还是个商人的时候就向媒体表示这个世界上存在太多“不公平”的规则，他想要尽全力改变这一现状。成为总统后的特朗普有了充分的权力去不断增强自身实力，扩大影响力，用实际行动实现当初承诺的“目标”，包括发动经济贸易战，增强军事实力，制定最严格的移民政策等。

为了谋求在世界基础上实现“和平”的目标，特朗普政府内的新保守派强调，美国必须要拥有使用实力的决心与意志。为此美国在特朗普执政的两年多的时间里有以下两个“大动作”：

1.修建美墨边境的隔离墙

特朗普政府的移民政策更加偏向“本土主义”，他在面对媒体采访时甚至提出要改变华盛顿以来美国公民的“出生地原则”，这是对美国宪法的冲击，是特朗普新保守主义的极端表现之一。面对墨西哥移民，美国的新保守派精英一直十分警惕，其中作为美国前国防部长的首席幕僚之一的罗布特·卡普兰认为，真正能摧毁美国的不是俄罗斯，不是中国，也不是印度，而是近在咫尺的墨西哥。他把美国形容为一个“世界岛”，美国必须格外注重本国海上权益，将国内资源投入海外，建立大量的军事基地，但这导致了用于维持自身边境安全的资源格外稀缺。当年美墨战争后，美国与墨西哥的边境线非常模糊，墨西哥虽然是一个落后混乱的国家，但墨西哥人民拥有着统一的文化、语言、宗教，一旦这些人大量涌入，美国将无法包容这样一个庞大的文化，美国本土文化在其巨大的冲击下迟早会被摧毁。因此美国精英认为墨西哥移民是对他们生存权的威胁。为了维护美国的安全与利益，特朗普政府执意在美墨边境建立一道隔离墙，以隔绝墨西哥移民。

特朗普总统上台后便将重心放在了用权力追寻国家利益上。在修建隔离墙时，特朗普总统遇到了来自政府内部的不小压力，为了政策的制定与实行都符合自身的需求，他不惜将多位高层官员辞退，替换上自己信任的人，推进政策的实施，将“权力至上”的理念发挥到极致。

2.对叙利亚实施军事打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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