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文总字数：81250字
摘 要
《史记·屈原贾生列传》和《汉书·贾谊传》是最早完整记载贾谊其人其事的文献，两处内容大致相同，但建构出的贾谊形象却存在差异。再从汉唐这一历史时期考察发现，后代文献中贾谊形象也并不统一，而在不断的发展、丰富。且从汉唐文献中探讨贾谊悲剧形象的建构与演变的研究，尚未有人进行，值得探讨。因此，以《史记·屈原贾生列传》和《汉书·贾谊传》中的贾谊形象为本源，通过分析汉唐文献中的贾谊形象，探究形象变化的原因，勾勒出贾谊形象在汉唐的建构与演变历程，这样的研究思路能够为历史人物的建构与演变研究提供一个新范式。
关键词：《史记·屈原贾生列传》，《汉书·贾谊传》，贾谊形象，演变历程
Abstract：Records of the Historian, Biographies of Qu Yuan and Jia Sheng, and Biographies of Jia Yi in the Book of Han are the first documents to completely record Jia Yi"s personal affairs. The two records are roughly the same, but there are certain differences in the images of Jia Yi constructed. From the long historical period of Han and Tang dynasties, it is found that the images of Jia yi in the documents of future generations are not unified, but are constantly developing and enriching.Moreover, the study on the construction and evolution of Jia Yi"s tragic image from the Han and Tang literature has not been carried out, so it is worth discussing.Therefore, based on the images of Jia yi in the biographies of qu yuan and Jia sheng in the historical records and the biography of Jia yi in the Han dynasty, this paper analyzes the images of Jia yi in the Han and Tang dynasty documents, explores the reasons for the changes of images, and outlines the construction and evolution of the images of Jia yi in the Han and Tang dynasty documents. this research idea can provide a new paradigm for the construction and evolution of historical figures.
Keywords："Biography of Qu Yuan and Jia Sheng in Records of the Historian"
"Han Jia yi biography" The Image of Jia Yi Evolution process
目录
引言 3
一 《史记·屈原贾生列传》与《汉书·贾谊传》文本对读与探究 3
（一）汉文帝对贾谊的态度 6
（二）司马迁和班固对贾谊的态度 7
二 汉唐时期关涉贾谊形象的文献整理 8
（一）两汉时期 9
（二）魏晋南北朝时期 13
（三）隋唐时期 30
三 贾谊形象演变探析 78
（一）两汉时期其他文献中的贾谊形象 79
（二）魏晋南北朝时期文献中的贾谊形象 80
（三）隋唐时期文献中的贾谊形象 81
结论 83
参考文献 83
致谢 85
引言
贾谊是西汉初年著名的政论家、文学家，是一位典型的怀才不遇型文人士大夫，在散文和辞赋方面都很有建树。但通过研究发现，最早完整记载贾谊其人其事的司马迁和班固在对这一人物形象进行建构时存在差异，且汉唐时期文献中的贾谊形象也不尽相同。另外，笔者发现，从汉唐文献探讨贾谊悲剧形象的建构与演变的研究，尚未有人进行，颇值得探讨。因此本文试图以《史记·屈原贾生列传》和《汉书·贾谊传》中的贾谊形象为基础，再对汉唐时期文献中的贾谊形象进行考察分析，勾勒出贾谊形象在汉唐文献中的建构与演变历程，力图为历史人物的建构与演变研究提供一个新范式。
本论文分为四大部分：首先从《史记·屈原贾生列传》和《汉书·贾谊传》两处中对贾谊的记载中找出具体文字方面的差异；其次将这些差异所呈现出的不同贾谊形象进行比较；继而整理、归纳和分析汉唐文献对贾谊形象的建构；最后勾勒出汉唐文献中贾谊形象的演变历程，并探究司马迁和班固对汉唐时期建构贾谊形象方面产生的影响。
一 《史记·屈原贾生列传》与《汉书·贾谊传》文本对读与探究
关于“贾谊”这一人物的完整记载，最早见于《史记》“屈原贾生列传第二十四”和《汉书》“汉书卷四十八 列传第十八 贾谊”，两处的记载大体一致：“贾谊二十余岁即被汉文帝召为博士，一岁中超迁至太中大夫。他数上书议改制度，而汉文帝以‘初即位谦让无暇’为由维持高祖旧序，不欲更事制作。但诸律令所更定，及列侯悉就国，其说皆自贾生发之，于是文帝议以贾生任公卿之位。但朝中元老绛、灌、东阳侯、冯敬等人尽害之，于是文帝疏远了贾谊，任命他为长沙王太傅。贾谊意不自得，渡湘水而作赋吊屈原，三年后又作《鵩鸟赋》自伤悼。文帝后召回贾谊，拜梁怀王太傅。又怀王坠马而死，贾谊常哭泣，岁余而死年三十三。”[3]但两处记载尚存在差异，因此导致司马迁和班固二人建构出的贾谊形象不同。因此有必要将两处文本进行比较。笔者仔细阅读文本，将其中的差异整理归纳，具体如下表所列：
司马迁《史记·屈原贾生列传》 | 班固《汉书·贾谊传》 | 备注 |
“（贾谊）以能诵诗属书闻于郡中”[1]（p5402） | “（贾谊）以能诵诗书属文称于郡中”[2]（p714） | |
“吴廷尉为河南守，闻其秀才”[1]（p5402） | “河南守吴公闻其秀材”[2]（p714） | |
“诸老先生不能言”[1]（p5403） | “诸老先生未能言”[2]（p714） | “不能”与“未能”相比，“不能”更能让人感觉到诸老先生能力的不足。两相对比，更能显示出贾谊的有才 |
“诸生于是乃以为能不及也”[1]（p5403） | “诸生于是以为能”[2]（p714） | 前者“能不及也”强调了诸生对贾谊才能的“自愧不如”，后者只说明诸生认为贾谊有才 |
“一岁中至太中大夫”[1]5403 | “岁中至太中大夫”[2]（p714） | “一岁中”与“岁中”相比，量词“一”的加入，更能让读者感受到时间之短，突出贾谊升迁之“快”，更能表现出贾谊的有才 |
“贾生以为汉兴至孝文二十余年”[1]（p5404） | “谊以为汉兴二十余年”[2]（p714） | |
“而固当改正朔，易服色，法制度”[1]（p5404） | “宜当改正朔，易服色制度”[2]（p714） | “固”与“宜”相比，前者更强调了改革之必要性；“易服色，法制度”与“易服色制度”相比，前者分点列举，可显贾谊对政策的改革涉猎范围之广，体现出贾谊的有才 |
“乃悉草具其事仪法”[1]（p5404） | “乃草具其仪法”[2]（p714） | “悉”字释义为“尽，全”，此处用“悉”，更能表现出司马迁对贾谊之才的赞赏 |
“为官名，悉更秦之法”[1]（p5404） | “为官名悉更，奏之”[2]（p714） | “悉更秦之法”可知更改的是由秦延用至今之法，贾谊其才可见一斑 |
“孝文帝初即位，谦让未遑也”[1]（p5404） | “文帝谦让未皇也”[2]（p714） | 此处差异可看出班固未言汉文帝“初即位”的事实而直言其“谦让未皇也”，可见其对汉文帝的心存敬畏 |
“乃短贾生曰”[1]（p5404） | “乃毁谊曰”[2]（p714） | |
“乃以贾生为长沙王太傅”[1]（p5404） | “以谊为长沙王太傅”[2]（p714） | |
无 | “屈原，楚贤臣也，被谗放逐，作《离骚赋》，其终篇曰；“已矣！国亡人，莫我知也。”遂自投江而死。谊追伤之，因以自喻。其辞曰……”[2]（p714） | 司马迁在《史记》中将屈原与贾谊同传，因而在此处并没有再补充屈原其人其事 |
“楚人命鸮曰‘鵩’”[1]（p5412） | “鵩似鸮，不祥鸟也”[2]（p714） | 司马迁仅说出楚人命鸮曰“鵩”的事实，而班固则直言“鵩似鸮，不祥鸟也”，体现了班固对“鵩鸟不祥”的肯定 |
“自以为寿不得长，伤悼之。”[1]（p5412） | “谊自伤悼，以为寿不得长。”[2]（p714） | 前者强调的是贾谊认为自己“寿不得长”，才“伤悼”；后者是说贾谊因为梁王死了而伤悼，结果“寿不得长”，有为当权者推脱对贾谊之死所负责任之嫌 |
“后岁余，贾生征见。”[1]（p5421） | “后岁余，文帝思谊，征之。”[2]（p715） | 班固强调了文帝对贾谊的念念不忘，是重才之人 |
“居顷之”[1]（p5421） | 无 | 司马迁记载文帝与贾谊“前席”时间之久，可见文帝对贾谊之才的重视 |
无 | “数问以得失”[2]（p715） | 班固记载汉文帝多次询问贾谊的意见，可见他对贾谊之才的看重 |
“贾生谏，以为患之兴自此起矣。贾生数上疏，言诸侯或连数郡，非古制，可稍削之。文帝不听。”[1]（p5422） | “是时，匈奴强，侵边。天下初定，制度疏阔。诸侯王僭拟，地过古制，淮南、济北王皆为逆诛。谊数上疏陈政事，多所欲匡建，其大略曰……”[2]（p715） | 在司马迁看来，贾谊进谏，并不被汉文帝采纳；而据班固所言，汉文帝则听取了贾谊的谏言。此处差异颇为明显，有待下一步分析 |
无 | “是时，丞相绛侯周勃免就国，人有告勃谋反，逮系长安狱治，卒亡事，复爵邑，故贾谊以此讥上。上深纳其言，养臣下有节。是后大臣有罪，皆自杀，不受刑。至武帝时，稍复入狱，自甯成始。”[2]（p721） | 贾谊《陈政事疏》说到“当以礼对待大臣”[4]，又云“上深纳其言，养臣下有节”[2]（p721）可知汉文帝很欣赏贾谊提出的政策，并采纳了他的意见。此外，此处的绛侯周勃是当初谗毁贾谊之人[5]，可见贾谊为帮助汉文帝巩固江山不计前嫌 |
无 | “初，文帝以代王入即位，后分代为两国，立皇子武为代王，参为太原王，小子胜则梁王矣。后又徙代王武为淮阳王，而太原王参为代王，尽得故地。居数年，梁王胜死，亡子。谊复上疏曰……”[2]（p721） | |
无 | “文帝于是从谊计，乃徙淮阳王武为梁王，北界泰山，西至高阳，得大县四十余城；徙城阳王喜为淮南王，抚其民。”[2]（p722） | 班固所言，说明汉文帝采纳了贾谊的建议 |
无 | “谊知上必将复王之也，上疏谏曰……”[2]（p722） | |
“居数年，怀王骑，堕马而死，无后。”[1]（p5423） | “梁王胜坠马死”[2]（p722） | |
“哭泣岁余，亦死。”[1]（p5423） | “常哭泣，后岁余，亦死。”[2]（p722） | “哭泣岁余”与“常哭泣，后岁余”相比，前者更能表现出出贾谊难过时间之久 |
“及孝文崩，孝武皇帝立，举贾生之孙二人至郡守，而贾嘉最好学，世其家，与余通书。至孝昭时，列为九卿。”[1]（p5423） | “后四岁，齐文王薨，亡子。文帝思贾生之言，乃分齐为六国，尽立悼惠王子六人为王；又迁淮南王喜于城阳，而分淮南为三国，尽立厉王三子以王之。后十年，文帝崩，景帝立；三年而吴、楚、赵与四齐王合从举兵，西乡京师，梁王扞之，卒破七国。至武帝时，淮南厉王子为王者两国亦反诛。 孝武初立，举贾生之孙二人至郡守。贾嘉最好学，世其家。”[2]（p722） | 班固所言，再次强调了汉文帝对贾谊所提建议的采纳 |
将《史记·屈原贾生列传》和《汉书·贾谊传》两处文本比较阅读后发现，虽然司马迁和班固对贾谊的记载大致相同，但仍能从上面的比较中看出司马迁笔下的贾谊之“有才”是让众人“自愧不如”式的，对政事有独到的见解。加上司马迁的用笔，让人感受到他对贾谊之才的赞许。因此，贾谊被贬后的种种遭遇，不免让人有“贾谊怀才不遇”之感。而从《汉书·贾谊传》的记载来看，班固虽然承认贾谊有才，但因其身为史学家，习惯平实客观的叙述，读者并不能从中感受到作者的情感态度，因而对“贾谊有才”并无深刻感受。且班固认为贾谊虽被贬却蒙君主恩情被征见：“文帝思谊，征之”[2]，也是被重新任用了，只是不幸早逝，未来得及大用，算是“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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