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保统筹会出现“农帮城”吗？

论文总字数：18023字

摘 要

基于医改政策分地区逐步推行的特征，使用双重差分估计方法对医保统筹中可能存在的户籍差异进行研究。本文利用2011-2015中国健康与养老追踪调查数据，对城乡居民医疗保险的政策效果进行系统而严格的实证研究。城乡统筹后，农业人口的受益水平提高，经济因素对保障水平影响缩小，但仍与非农业人口存在差异，存在受益归属现象。

关键词: 城乡居民医疗保险 医保统筹 户籍差异 双重差分

Inequity in China’s Healthcare coordination

Abstract: This paper makes use of the characteristics of the gradual reform of medical reform policies in different regions, and uses Difference-in-difference estimation methods to study the possible differences in household registration in the medical insurance co-ordination. This article uses the data from the 2011-2015 China Health and Retirement Longitudinal Study–Baseline Questionnaire to conduct a systematic and rigorous empirical study of the policy effects of urban and rural residents' medical insurance. The results show that after the integration of urban and rural areas, the level of beneficiaries of the agricultural population has increased, and the impact of economic factors on the level of protection has been reduced. However, there are still differences with non-agricultural populations.

Keywords: Urban and rural resident medical insurance, Healthcare coordination, Household registration differences, Difference-in-differences estimator

1 引言

我国的医疗卫生事业发展不平衡现象由来已久，进来城乡居民卫生费用差距进一步扩大。齐良书（2006，2011）研究说明我国居民的健康状况存在巨大的城乡差异，健康与收入、收入不均之间的关系不可忽略，且城乡之间也存在明显的职业选择差异^[1、2]。魏众等（2005）实证分析中国医疗支出的累退倾向，并将根源归于农村与城市在医疗支出方面严重不平衡^[3]。马超等（2017）研究显示医疗的城乡歧视和城乡收入差距造成了城乡的实质不平等^[4]。同时，现行的基本医疗保险制度按照户籍因素与地域因素划分人群的参保种类是不公平的，多数学者认为新农合的保障水平明显低于城镇居民基本医疗保险，农村居民在实质上并未受到与城市居民同等的医疗保障水平。

然而促进不同人群医保受益公平性是我国医改的重要目标，“健康中国2030”中明确提出要求完善全民医保体系，“整合城乡居民基本医保制度和经办管理。”城乡医保统筹是我国为促进医保受益公平性做出的新尝试，将新型农业合作医疗（简称新农合）与城镇居民基本医疗保险（简称城居保）二者整合，建立城乡居民基本医疗保险制度。整合后的城乡居民医保制度将实现“六个统一”，分别为统一覆盖范围、统一筹资政策、统一保障待遇、统一医保目录、统一定点管理和统一基金管理，旨在创造一个更具备公正性的医疗保险新环境。其中，统一的覆盖范围可以减少居民的重复参保，而保障待遇及医保目录更是新政策是否促进公平性的关键。

目前我国对医保统筹的研究非常有限，大多基于理论层面和描述性统计，对于医保受益归属问题的研究也较少。本研究创新点在于研究户籍因素对医保统筹新制度中人群受益归属问题的影响，且根据住院与非住院医保目录、报销范围等不同，将之分开研究，这是前人文献没有涉及的。医保城乡统筹改变了我国基本医疗保险的格局，作为一个将带来重大革新的新政策，必然会对旧有的医保受益归属产生影响，而这一点在以往的文献中是几乎没有被讨论的。医保城乡统筹制度的受益归属是衡量公平性的重要指标，如果没有在实质上缩小固有的城乡差距，那该制度仍存在继续完善的空间。

本文利用2011年至2015年中国健康与养老追踪调查数据进行实证分析，进行描述性统计及双重差分估计，结果显示我国医疗保险存在明显城乡差异，虽城乡差距与统筹前有所缩小，但是仍存在受益不公平。

2 背景介绍和文献回顾

2.1医保统筹政策现状介绍

国务院2016年1月12日发布《国务院关于整合城乡居民基本医疗保险制度的意见》，要求各省、市、地区明确城乡统筹的规划路线和时间表。在此之前，已有地区试点新政策。整体上看，整合是必要的且可行的。

城乡居民基本医疗保险制度（城乡统筹）在各地区并非同时开始，且发展的程度也略有不同。根据不同试点地区的不同发展程度，本文将医保城乡统筹制度的政策实施现状分为以下几类：发展水平较高的一种为统一缴费标准、财政补贴和待遇水平的“三网合一”模式，以东莞、太仓为代表；其次是以天津、重庆、宁夏等地为代表的，将城乡医保融合，建立分档缴费制，实现地市级统筹，但由于人口数量、经济发展水平等差异，各地区制度效果存在明显差异^[5]；然后是以广东惠州、江苏无锡为代表的，仍将城镇职工医保、城镇居民医保和“新农合”分开设置，但统一归属于劳动保障部门集中管理；最后，程度最低的试点城市仍将三项分设，实行城乡分别管理，但由统一机构经办，以江苏兴化等地为代表。王晓玲（2015）认为城乡医保一体化体系的构建应分为三个主要阶段，初期保持城乡二元的并存，逐步调整提升保障水平与筹资标准，中期建立农村保费增长制，以达成建立强制性全民医保体系的长期目标^[6]

2.2医保统筹与受益归属

我们设立医疗保险的基本目的是保障不同收入人群，尤其是低收入人群就医的财务可及性^[7]，并且一定程度上保障和增强低收入人群对医疗服务费用的负担能力。医保城乡统筹的目的是缩小城乡差距，保障不同人群的医疗水平，促进公平。那么该政策实施后是否实际上促进了公平，农村人口与城镇人口在统筹制度中的受益归属即成为评判关键。

在城乡统筹医疗保险制度中，每位参保人按照相同缴费标准缴纳保险费用，享受相同的财政补贴与报销补偿、待遇水平，这保证了每一位参保人受益的机会均等。在该制度下，人群对卫生服务的利用率越高，获得的补偿越多，受益的程度越大。但是，由于农村人口可能因为收入水平较低、或所处环境医疗资源匮乏等原因减少对医疗服务的利用，从而在医保补偿中受益较少；也可能因为环境因素或工作原因，使农村人口的健康容易受损，需要更多的医保补偿，使其享受的医保补偿（重大疾病费用报销、住院补偿等）多于城市人口。本文研究参与城乡统筹医疗保险制度的不同户籍人群参保后的受益是否公平，以及新政策是否会改变城乡居民的受益归属问题。

2.3 医保统筹相关研究

保障公民平等的健康权是医疗保险计划的宗旨，坚持公平是各国（地区）医疗卫生体制改革的基本原则。Finkelstein 等(2017)分析美国马萨诸塞州补贴保险交易所的行政数据，利用补贴计划中的不连续性来估计低收入成年人的支付意愿和保险成本，结果显示，对于至少70％的低收入合格人群而言，支付保险意愿远低于保险公司的平均成本^[8]。针对低收入人群参保意愿较低的这一问题，国际上主要的解决途径是建立强制性医疗保险，尤其是发展中国家，其目的是提高医疗服务的财务可及性和医疗服务利用率，减轻人群的医疗负担，提高人群健康水平。

医疗保险计划的保障水平是关注问题之一。Asfaw等（2004）以埃塞俄比亚农村社区健康保险计划为研究对象，发现计划能帮助贫困人群抵抗由经济改革带来的健康冲击^[9]。Finkelstein 等(2012)评估了美国俄勒冈州的医疗补助计划(Medicaid)，认为医疗补助计划在实质上和统计学上均显著提高了医疗保健利用率（包括初级和预防性护理以及住院治疗），降低了患者自费医疗支出和医疗债务（包括收取更少的账单），并比未参加该计划的人群具有更好的自我报告的身心健康^[10]。然而，也有学者研究表明，医疗保险计划并不一定会减轻参保者的医疗负担，如 Gertler 和 Solon(2002)以菲律宾的强制性医疗保险计划进行实证研究发现，被保险人的实际医疗费用与未参保人相同，且该计划并没有将负担从公共部门转移到私营部门，反而进一步扩大了公共部门的负担^[11]。

医疗保险计划公平性问题也一直备受关注。Doorslaer等（1997）比较了9个发达国家与健康与收入的关系，指出美国和英国健康与收入的联系强于其他欧洲国家，即不公平程度更高^[12]。Jowett 等(2003)利用越南家庭调查数据发现，医疗保险将平均自费支出降低了200%，而且医疗保险计划为穷人节省的开销远超富人^[13]。于此同时，在公平性问题上也有相反的研究结果。Castro-Leal 等人（2010）分析了7个非洲国家用于治疗性公共医疗补贴的状况，发现这些公共支出使富裕人群受益程度较高，并没有促进医疗卫生体系的公平性^[14]。

国内学者也对现行基本医疗保险制度的公平性问题保持关注。新农合的公平性问题尤被关注，李晓燕等（2008）从三个方面分析了新农合的公平性，参合者的健康公平性和卫生服务利用公平性优于为参合着，而卫生筹资公平性方面则相反^[15]。王翌秋（2010）分析我国不同区域三县 760 户农村居民数据发现，贫困居民、健康状况较差的人群从新农合中受益较多，且新农合门诊补偿的公平性优于住院补偿的公平性，新农合制度存在收入再分配效应，但效果有限^[16]。但是，对于新农合是否实际上减轻了医疗负担是存在争议的，程令国等（2012）推断该制度实际上提高了医疗服务利用率而不是减少医疗支出，因此新农合提高了参合者的健康水平，没有明显减轻他们的医疗负担^[17]。

部分文献研究表明，我国大部分地区现行的医疗保险制度在不断完善的过程中仍存在缺陷，而且受社会因素影响，各地区之间、不同医保制度之间在公平性方面存在差异。胡琳琳（2005）利用第三次国家卫生服务总调查的自评健康和收入数据，研究结果表明我国的健康不平等程度在国际上处在较高水平，同时各地区的健康不平等程度差异较大，而且收入不平等程度与健康不平等之间存在较为密切的关系，但单从收入不平等本身不能很好地解释健康不平等^[18]。陈瑶等（2009）分析我国医疗保险对城镇居民直接疾病经济负担的研究表明，城镇职工基本医疗保险、公费医疗及商业医疗保险的人群经济负担下降了5%或4%，而城镇居民医保和新农合并没有明显降低人群的疾病经济负担^[19]。周钦等人（2016）比较了参与城镇居民基本医疗保险的不同人群，发现均等化补偿制度下的基本医疗保险将造成低收入参保人受益的劣势，且由于低收入人群健康水平更差，将加剧健康的不公平，而政府在医保方面的巨大投入则更多的流向高收入人群^[20]。

除试点地区在实行城乡统筹医疗保险外，大多数地区的居民在按照户籍类别划分基本医疗保险的类型，但是在属地管理的原则下，不同类型的基本医疗保险制度的部分参保人员交叉，重复缴费，也给管理上带来诸多不便。也有研究表明（周钦amp;刘国恩，2016），因为户籍的影响，现行的基本医疗保险制度在收益水平上有缺公平性，流动人口的医保报销水平显著低于本地户籍人口^[21]。而正在试点的城乡统筹医保制度则打破户籍界限，目的是保障参保人在受益水平上的公平性。

综上所述，我们现在对医疗保险制度的文献研究大部分与新农合相关，关于城镇职工及城镇居民的较为有限，对于城乡统筹医疗保险制度的评估尤为不足。基于我国医疗保险制度中城乡保障水平差距较大的现状，正在试点时期的城乡统筹医保制度则打破户籍界限，目的是保障参保人在受益水平上的公平性，这一制度是否实际上保障了不同户籍参保人的利益呢？新建立的城乡统筹医疗保险制度的公平性问题值得关注。作为该制度中的主要参与者——城镇人口与农村人口，他们的医疗及医保问题亟待关注，这一制度是否提高了人群的受保障水平？农村人口是否明显受益？与城镇人口是否存在差异？如果存在，差异有多大？本研究将基于调查数据，进行实证研究，系统地评估新制度对中国城镇人口与农村人口医保受益水平的影响，从而填补相关研究领域的空白。

3 数据和研究方法

3.1 中国健康与养老追踪调查

本文研究数据来自中国健康与养老追踪调查（China Health and Retirement Longitudinal Study, CHARLS）。CHARLS全国基线调查于2011年开展，覆盖150个县级单位，450个村级单位，约1万户家庭中的1.7万人。此后每两年追踪一次，2013年及2015年均有新的调查对象加入。该调查详细询问了居民的健康状况和功能、医疗保健与保险、工作退休与养老金、收入支出与资产等情况，并具有详实的人口统计学信息。

本文使用该调查2011至2015年三年数据对城乡居民医疗保险针对不同户籍人群的受益公平性研究。由于城乡居民医疗保险样本人群在不同年份都有医疗行为，且该医疗保险制度在不断发展，每年都有新的人群加入，所以我们将三年的数据合并进行混合横截面数据研究。原始数据经整理并删除重要信息缺失样本后，仅保留参保类型为新农合、城镇居民基本医疗保险、城乡居民基本医疗保险（城乡统筹）的受访者，有10 852个样本进入本文研究，其中在近一年内遭遇住院疾病冲击的样本有1471个。

本文重点探讨在城乡居民医疗保险（指一些地区率先将城镇居民医疗保险与新型农村合作医疗合并，推行统一的城乡居民医疗保险制度）制度下，农村人口与城镇人口的医保受益水平，探讨城乡统筹是否改变了农村居民和城市居民的受益归属。考虑到目前医疗保险制度对住院和非住院医疗费用的报销水平有较大差异，我们将样本分为住院和非住院病患样本分别进行研究。表1a与表1b 对研究的样本分布略作介绍。

表1a 最近一个月非住院疾病的样本分布

	总样本
		健康人群样本（1976人）			一个月非住院治疗疾病患病样本（11776人）
		农业户籍人口	非农业户籍人口		农业户籍人口	非农业户籍人口
样本量		1821	155		10589	1187
占比（%）	100%	92.16%	7.84%		89.92%	10.08%

表1b 最近一年遭遇住院疾病冲击的样本分布

	总样本
		健康人群样本（12281人）			住院疾病患病样本（1471人）
		农业户籍人口	非农业户籍人口		农业户籍人口	非农业户籍人口
样本量		11089	1192		1321	150
占比（%）	100%	90.29%	971%		89.80%	10.20%

3.2 描述性统计

本研究的样本分为城乡统筹前参加城镇居民医疗保险、新型农村合作医疗和城乡统筹后参加城乡居民医疗保险，且由于我国医保报销制度中住院报销与非住院报销的医保报销范围有较大差距，我们分别对其进行统计。从表2a和表2b可以看出，无论统筹前还是统筹后，农业户籍人口在住院治疗疾病中的报销金额（2896.495元和2998.373元）及报销比例（35.2%和36.5%）普遍低于非农业户籍人口（3898.141元和38.9%、3726.431元和38.4%），存在明显的户籍差异，但参加城乡统筹的农业人口的报销水平明显提高，非农业人口的报销水平有所下降，二者的差距缩小，在非住院治疗费用报销水平上也存在同样的现象。上述统计数据反映出，城乡统筹居民医疗保险的医疗保险制度的公平性优于统筹前，但仍存在户籍差异。

表2a 未参加医保统筹样本重要变量的描述性统计

变量	住院治疗疾病患者样本				非住院治疗疾病患者样本
	农业户籍人口		非农业人户籍人口		农业人户籍人口		非农业户籍人口
	均值	标准差	均值	标准差	均值	标准差	均值	标准差
参保人群的医保报销总金额	2896.496	7110.91	3898.141	5983.573	160.811	2496.916	239.951	1812.453
参保人群的医保报销比例	0.352	0.284	0.389	0.293	0.115	0.267	0.119	0.290
就医选择方式：
有病未治	0.128	0.335	0.106	0.310	——	——	——	——
自我治疗	1.167	0.373	1.106	0.310	——	——	——	——
门诊治疗	1.505	0.500	1.541	0.501	——	——	——	——
住院可能性	——	——	——	——	0.107	0.309	0.106	0.308
医药总费用	8327.502	14660.42	9918.141	16263.38	448.901	2935.678	666.554	4374.453
自付医药总费用	5431.005	10560.55	6020	12448.05	288.090	1260.727	426.603	2857.611

表2b 参加城乡统筹的样本重要变量的描述性统计

变量	住院治疗疾病患者样本				非住院治疗疾病患者样本
	农业户籍人口		非农业人户籍人口		农业人户籍人口		非农业户籍人口
	均值	标准差	均值	标准差	均值	标准差	均值	标准差
参保人群的医保报销总金额	2998.373	4943.606	3726.431	5178.071	190.624	1396.666	203.944	1277.212
参保人群的医保报销比例	0.365	0.275	0.384	0.262	0.125	0.273	0.151	0.313
就医选择方式：
有病未治	0.137	0.344	0.108	0.312	——	——	——	——
自我治疗	1.178	0.383	1.123	0.331	——	——	——	——
门诊治疗	1.442	0.497	1.477	0.503	——	——	——	——
住院治疗可能性	——	——	——	——	0.120	0.325	0.137	0.345
医药总费用	8692.35	12218.79	11137.26	15914.23	592.557	2638.75	575.188	1755.147
自付医药总费用	5693.976	9705.785	7410.831	12731.41	401.933	1737.122	371.244	1019.552

表2c汇总了其他控制变量的描述性统计结果。在非住院和住院疾病人群中，农业人口略偏年轻，未受过教育的比例也明显高于非农业人口，大学及以上教育水平远低于非农业人口，但是在住院患者样本中，农业人口的未婚比例低于非农业户口，退休离职比例及患有慢性病比例高于非农业户口，在非住院患者样本中则相反。反映出农业人口与非农业人口在后天形成的差异，教育程度及婚姻意识等均有不同。本文使用个人资产变量衡量两个群体的经济能力，个人资产由现金、储蓄、国债等个体可自由支配的资金构成，描述性统计结果显示农村人口普遍低于非农业人口。值得注意的是，在自评健康状态中，农业人口的“不好或很不好”比例高于非农业人口，反映出农业人口较差的健康状态，至于更深入的讨论不在本文展开。

表2c 其他控制变量的描述性统计

变量	住院治疗疾病患者样本				非住院治疗疾病患者样本
	农业户籍人口		非农业人户籍人口		农业人户籍人口		非农业户籍人口
	均值	标准差	均值	标准差	均值	标准差	均值	标准差
男性	0.438	0.496	0.453	0.499	0.446	0.497	0.397	0.4889
年龄	61.397	10.276	61.633	10.771	59.408	9.882	59.554	9.934
教育水平的样本分布比例
未受过教育（文盲）	0.326	0.469	0.167	0.374	0.308	0.462	0.174	0.380
小学及以下	0.482	0.500	0.427	0.496	0.460	0.498	0.383	0.486
初中	0.152	0.359	0.240	0.429	0.179	0.383	0.270	0.444
高中或中专	0.037	0.189	0.147	0.355	0.514	0.221	0.158	0.364
大学及以上（大专、本科、硕士、博士及以上）	0.002	0.048	0.020	0.140	0.001	0.336	0.014	0.119
婚姻状况的样本分布：
未婚	0.005	0.072	0.007	0.082	0.009	0.093	0.002	0.410
已婚且同居	0.815	0.389	0.813	0.391	0.811	0.392	0.817	0.387
分居或离异	0.051	0.220	0.060	0.238	0.069	0.253	0.060	0.237
丧偶	0.129	0.336	0.120	0.326	0.112	0.315	0.120	0.326
就业状况的样本分布：
从未工作	0.019	0.136	0.053	0.225	0.018	0.132	0.042	0.201
政府部门或事业单位或非营利机构	0.008	0.087	0.047	0.212	0.015	0.121	0.030	0.172
企业或个体户	0.048	0.213	0.067	0.250	0.092	0.288	0.099	0.298
农户、居民户或其他	0.911	0.284	0.720	0.451	0.867	0.340	0.708	0.455
退休或退职	0.014	0.119	0.113	0.318	0.009	0.093	0.121	0.327
健康状况的样本分布：
好或很好或极好	0.088	0.283	0.047	0.212	0.146	0.353	0.157	0.364
一般	0.323	0.468	0.420	0.495	0.459	0.498	0.526	0.500
不好或很不好	0.582	0.493	0.513	0.501	0.390	0.488	0.310	0.463
患有慢性病的样本比例	0.792	0.406	0.773	0.420	0.690	0.463	0.693	0.462
个人资产（元）	6151.562	27977.420	14493.740	44728.640	6831.969	40270.560	17336.360	236668.400

3.3 实证模型与研究方法

本文首先评估在同参加基本医疗保险的农业户口及非农业户口的统筹钱后医保受益水平差异。医保受益水平通过医保报销金额的对数及医保报销比例进行衡量。根据本文的调查数据，居民的主要就医选择方式可以分为住院治疗及非住院治疗两大类，非住院治疗包括门诊治疗和自我治疗两种方式。居民的户籍差异、健康状态、受教育水平、就业方式、婚姻状态等均会对其医疗行为的选择造成影响，不同的就医选择导致不同的医保报销。比如，农业人口可能因为一些特定原因在需要住院治疗时候不住院，这些都是经过“自选择”后产生的结果，可能存在内生性问题，直接采用OLS模型估计将导致估计偏误，我们使用双重差分模型估计医保报销金额与参保者是否参加城乡统筹医保及其户籍之间的关系。

对于不同个体所在社区c在时期t，我们设定计量模型：

, t=2011,2013,2015. （1）

上述公式中，代表参保人i年份t的医保报销水平，本文使用报销金额的对数和报销比例衡量报销水平；和是个体和时间的虚拟变量，用以解释说明个体及年份的固定效应；是表示一组动态的不可观测的个体特征，是误差项。是表示个体i在年份t是否受到“处理”的虚拟变量，等于1表示该样本统筹后的年份，反之为0。系数表示参与统筹对参保者报销金额的影响程度，若为正表示城乡统筹对参保者报销水平带来了积极影响，若为负表示影响是消极的。总之，本研究有2011年、2013年及2015年三年观测值作为本文研究基础。

双重差分估计量（Difference-in-differences estimator, DID）剔除实验组与控制组“实验前差异”的影响，观察实验组的平均变化与控制组的平均变化之差。本文使用时间虚拟变量控制国家层面对政策实施的影响，如经济周期、重大政策出台及新法案的实施等，或许对本文中相关的控制变量产生影响的国家级事件；使用社区虚拟变量控制未被观测到的可能存在的固定效应。

1. 实证结果

本文使用双重差分模型估计城乡医保统筹后农业人口与非农业人口的医保受益水平差异。表3b中（1）、（2）列医保受益估计结果显示，医保城乡统筹后，在控制其他因素不变的情况下，相比于非农业人口，农业人口的住院治疗费用的医保报销金额要低50.7%（在1%显著性上存在差异），报销比例要低1.8%。（3）、（4）列显示在非住院治疗费用方面，相比非农业人口，在报销金额上农业人口要低27.2%（在10%显著性上存在差异），报销比例低0.3%。上述结果一致表明，农业人口的医保受益劣势明显，同样参加城乡医保统筹，农业人口的实际医保报销金额及报销比例都显著低于非农业人口。

不同受教育水平的人群的医保受益水平不存在显著性差异。而参保人群随着年龄的增长，受益水平略有提升，但不同年龄人群的受益水平差异不大。不同婚姻状况对人群的医保受益性产生影响。不同就业状态也对医保受益性存在的差异有影响，退休或离职后的患者受益水平高于就业者。与医疗行为的产生联系紧密的自评健康状态对医保受益性存在显著性影响，自评健康状态较差者的受益水平显著高于自评健康状态较好者，符合基本医疗保险的初衷。城乡医保统筹后，个人资产与医保受益水平联系并不紧密，个人资产的多寡对个体医保受益性影响甚微且不显著，一定程度上体现了医保统筹后的受益公平性。

表3b 医保统筹受益水平的户籍差异

变量	住院疾病患者样本		非住院疾病患者样本
	(1)医保报销金额的对数	(2)医保报销比例	(3)医保报销金额的对数	(4)医保报销比例
参加医保城乡统筹（以未参加统筹为对照组）	-0.075	0.005	0.038	0.015
	（0.154）	（0.039）	（0.190）	（0.012）
农业人口（以非农业人口为对照）	-0.507***	-0.018	-0.272*	-0.003
	（0.121）	（0.027）	（0.156）	（0.010）
男性	0.226**	0.027	0.161*	0.003
	（0.092）	（0.018）	（0.095）	（0.006）
年龄	0.001	0.003**	-0.006	0.001**
	（0.005）	（0.001）	（0.005）	（0.000）
教育水平（以未受过教育为对照组）：
小学及以下	-0.084	0.022	0.055	0.005
	（0.098）	（0.020）	（0.108）	（0.007）
初中	-0.165	0.030	-0.015	-0.002
	（0.127）	（0.026）	（0.140）	（0.009）
高中或中专	0.076	-0.014	0.162	0.001
	（0.200）	（0.042）	（0.190）	（0.012）
大学及以上（大专、本科、硕士、博士及以上）	-0.303	0.038	0.734	0.104
	（0.227）	（0.071）	（0.755）	（0.071）
婚姻状况（以未婚为对照组）：
已婚且同居	-0.937***	-0.028	-0.298	0.000
	（0.178）	（0.116）	（0.481）	（0.033）
分居或离异	-1.445***	-0.048	-0.490	0.003
	（0.240）	（0.120）	（0.501）	（0.035）
丧偶	-1.009***	-0.020	-0.323	0.005
	（0.212）	（0.119）	（0.497）	（0.035）
就业状况（以从未工作为对照组）：
政府部门或事业单位或非营利机构	0.241	0.008	-0.796*	-0.033
	（0.372）	（0.100）	（0.434）	（0.028）
企业或个体户	-0.168	0.088	-0.763**	-0.028
	（0.282）	（0.067）	（0.360）	（0.023）
农户、居民户或其他	0.071	0.081	-0.208	0.001
	（0.257）	（0.060）	（0.321）	（0.022）
退休或退职	-0.087	0.063	-0.152	0.056*
	（0.364）	（0.076）	（0.439）	（0.032）
健康状况（以健康一般为对照组）：
好或很好或极好	0.133	-0.033	-0.194	0.002
	（0.148）	（0.030）	（0.135）	（0.008）
不好或很不好	0.242**	0.013	0.902***	0.024***
	（0.088）	（0.017）	（0.097）	（0.006）
患有慢性病	0.044	-0.021	0.255**	-0.002
	（0.110）	（0.021）	（0.113）	（0.007）
log（个人资产）	-0.002	-0.003	0.010	0.001
	（0.019）	（0.004）	（0.025）	（0.002）
常数	8.381***	0.216	5.047***	0.001
	（0.479）	（0.150）	（0.703）	（0.049）
年份
2011	0	-0.114***	-0.032	0.046***
	（omitted）	（0.025）	（0.098）	（0.006）
2013	0.407***	0.026	0	0
	（0.089）	（0.024）	（omitted）	（omitted）
2015	0.564***	0	-0.103	0.082***
	0.136	（omitted）	（0.138）	（0.009）
社区	0.137	-0.036	-0.028	-0.008
	（0.143）	（0.037）	（0.176）	（0.011）
样本量	912	1233	2081	9909

注：表中标准误为普通标准误（standard Error）。*、**、***分别代表在10%、5%、1%的水平上显著。

5 稳健性检验

本文控制个体固定效应进行稳健性检验，检验结果与DID结果一致，农村人口的受益水平低于城镇人口，但是二者之间的差距已经缩小，城镇人口的受益水平略有下降，农村人口的保障水平大幅提高。但是，面板数据的个体固定效应可能被一些不可观测值影响，从而产生偏误。城乡医保统筹制度在2008年逐步开展，本文的数据是2011年、2013年和2015年，时间跨度较大，期间发生一系列的经济活动也会对研究结果造成影响，从而导致结论的不准确。

表4 非平衡面板的个体固定效应

变量		住院疾病患者样本				非住院疾病患者样本
		(1)FE医保报销金额的对数		(2)FE医保报销比例		(3)FE医保报销金额的对数		(4)FE医保报销比例
参加医保城乡统筹（以未参加统筹为对照组）		-0.190		-0.072		-0.248		0.003
		（0.615）		（0.104）		（0.527）		（0.018）
农业人口（以非农业人口为对照）		-0.300		0.272*		-0.985		-0.019
		（1.250）		（0.153）		（0.841）		（0.047）
男性		0		0		0		-0.091
		（omitted）		（omitted）		（omitted）		（0.107）
年龄		0.272*		0.060**		0.165*		0.005
		（0.141）		（0.023）		（0.089）		（0.003）
教育水平（以未受过教育为对照组）:
小学及以下	0			0		-1.381*		-0.013
	（omitted）			（omitted）		（0.821）		（0.042）
初中	0			0.800**		2.322		0.023
	（omitted）			（0.370）		（2.628）		（0.069）
高中或中专	0			0		2.424		0.098
	（omitted）			（omitted）		（2.286）		（0.109）
大学及以上（大专、本科、硕士、博士及以上）	0			0		0		-0.308
	（omitted）			（omitted）		（omitted）		（0.258）
婚姻状况（以未婚为对照组）：
已婚且同居	0.630			-0.029		1.136		-1.010**
	（1.231）			（0.228）		（1.759）		（0.369）
分居或离异	-1.412			-0.274		1.486		-1.003**
	（2.109）			（0.348）		（1.906）		（0.371）
丧偶	0			0		0		-0.980**
	（omitted）			（omitted）		（omitted）		（0.374）
就业状况（以从未工作为对照组）：
政府部门或事业单位或非营利机构	0.123			-0.090		1.114		-0.070
	（3.745）			（0.546）		（1.789）		（0.086）
企业或个体户	-0.363			-0.236		-0.360		-0.045
	（3.300）			（0.419）		（1.455）		（0.073）
农户、居民户或其他	1.344			-0.613*		0.939		-0.039
	（2.381）			（0.357）		（1.254）		（0.068）
退休或退职	0			-0.131		2.493		-0.054
	（omitted）			（0.457）		（2.743）		（0.086）
健康状况（以健康一般为对照组）
好或很好或极好	0.329			-0.168		-0.751		-0.012
	（1.051）			（0.143）		（0.648）		（0.022）
不好或很不好	0.070			0.087		-0.048		0.007
	（0.480）			（0.072）		（0.395）		（0.016）
患有慢性病	0.048			0.018		0.891**		-0.037**
	（0.577）			（0.102）		（0.432）		（0.017）
log（个人资产）	0.067			0.017		-0.091		-0.003
	（0.181）			（0.023）		（0.103）		（0.004）
常数	-10.894			-3.194**		-6.034		0.974**
	（9.957）			（1.524）		（6.293）		（0.426）
Sigma_u	3.039			0.679		2.927		0.278
Sigma_e	1.133			0.250		1.723		0.257
Rho	0.878			0.881		0.743		0.539
P值	0.356			0.108		0.037		0.003
样本量	912			1233		2081		9909

注：表中标准误为普通标准误（standard Error）。*、**、***分别代表在10%、5%、1%的水平上显著。

6 结论

根据上文的研究结果可知，城乡居民基本医疗保险（城乡医保统筹）对促进医保受益公平性有积极作用，提高了农业户口的受益水平，这是对我国深化医改的肯定，但是农业人口与非农业人口的医保受益水平存在显著的户籍差异，农业人口的非住院疾病费用和住院疾病费用的医保报销绝对额和报销比例均显著低于非农业人口，非农业户口参保者的医保收益水平明显高于农业户口参保者。同时，城乡医保统筹削弱了经济状况对医保受益水平的影响，促进了不同收入人群的医保受益公平性。本文推测，农业人口较低的受益水平可能抑制了他们做出合理的就业方式选择和医疗服务利用，今后有待进一步研究。

致谢

感谢马超老师对本文的指导；感谢助研凌晓光同学。

参考文献

[1] 齐良书.收入、收入不均与健康：城乡差异和职业地位的影响[J].经济研究，2006，（11）：16-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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