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北宋词日常写实功能的发展

论文总字数：12641字

摘 要

词序经历一个从无到有再到逐渐繁盛过程，渐渐与词的本体融为一体；词序的主要功能体现为对创作背景、目的、事由等做说明，与词的本体相互解释、补充，为准确全面理解起到重要作用；词序的内涵变化逐步显现为词的日常写实功能不断发展，从而影响北宋词题材、内容、风格、境界等方面的变化。在日常写实方面，张先、苏轼以及苏门弟子的词作表现尤为鲜明。北宋词的日常写实功能对词的发展有着重要的价值，主要体现在词的抒写范围和词的境界等方面。

关键词：北宋；词；词序；日常写实

Abstract:Ci-Preface experiences a process from scratch again to gradually prosperous, Ci-Preface and Ci ontology merging; The main functions of the Ci-Preface embodied in the creation background, purpose, reason, and Ci ontology explanation, supplement each other, play an important part for accurate comprehensive understanding; The connotation of the Ci-Preface change looming for daily development realistic function of Ci, thus affecting Ci in the Northern Song Dynasty subject, content, style, level of change. In terms of daily realism, Zhang Xian, Su Shi and Su’s disciples’ performance is especially sharp. Daily realistic function of Ci in the Northern Song Dynasty is of great value to the development of Ci, mainly reflected in the nature, scope and Ci state, etc.

Key words: The Northern Song Dynasty; Ci ; Preface of Ci; Daily Realism

词为倚声文学，早期词作多是词人在游玩宴饮时所作，满足人们的娱乐需要，多是应歌而作，词作内容多以代言体的形式写春花秋月、离愁别恨，与文人生活较远。词发展至宋代之后，词逐渐成为赠别酬唱的重要载体，多有记叙日常生活的词篇，其写实功能得到进一步发展。词写实功能的发展促进了词质与词风的变化，对词的发展影响较大。唐五代至宋初，词人写词多无词序，宋张先始多创作词序，至苏轼而蔚成大观。词序多记载作词缘由与词人当时生活状态，具有极强的写实功能。本文拟以宋代词序为研究对象，通过对宋代词序的梳理，试图探讨北宋词日常写实功能的发展状态，进而探讨日常写实功能的发展对词作风格的影响。

一 词序内容与日常写实功能

通常定义下的词序是指位于词牌和正文之间的对词作内容或词题进行补充或注释一段说明性文字，一般比词题要长，并且多是由句子组成，主要包括交代创作缘由、阐释写作对象、简述事情经过、说明创作主体等。本文中所涉及的“词序”概念，专指词前的小序。小序是指单篇词作前作者写在词牌下的序言，如张先的《天仙子》（水调数声持酒听）前写到“时为嘉禾小倅，以病眠不赴府会”，再如苏轼的《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前“丙辰中秋，欢饮达旦，大醉，作此篇，兼怀子由”。

根据唐圭璋《全宋词》统计，北宋时期词人创作的词序数量如下：

序号	词人姓名	词作数量（篇）	词序数量（则）
1	张 先	165	5
2	卢 氏	1	1
3	方 资	1	1
4	苏 轼	363	39
5	李之仪	96	12
6	陈 慥	1	1
7	郭祥正	1	1
8	黄 裳	53	4
9	黄大临	3	1
10	黄庭坚	194	29
11	晁端礼	143	2
12	郑 仅	12	12
13	李元膺	9	1
14	秦 观	90	14
15	赵令畤	38	14
16	贺 铸	283	1
17	晁补之	167	16
18	陈师道	54	2
19	周邦彦	186	1
20	苏 庠	23	1
21	毛 滂	206	36
22	周 纯	4	1
23	廖 刚	7	2
24	谢 薖	17	1
25	惠 洪	21	1
26	葛胜仲	82	13
27	米友仁	19	1
28	王安中	55	10
29	张继先	56	4
总计		2350	227

由上表可以看出，在北宋2350首词作中，有227首词具有词序，占百分之十。通过对北宋词小序的分析以及对小序内容和结构的梳理，我们发现许多词人在有意识地进行题序创作，并真实地记载了当时的创作状况与情感状态。具体而言，有以下几类：

一是阐释词作所描绘的对象，使读者对词作有初步了解。在《全宋词》中这类小序很多，大多是言简意赅，在阅读和分类过程中常与词题混淆，笔者在统计过程中将此类归为小序中。例如张先《醉垂鞭》（朱粉不须施）前小序“赠琵琶娘，年十二”，点明了琵琶娘是词人所写所赠对象，年十二是对其年龄的叙述说明，这首词是词人在酒筵中赠妓之作，以写琵琶娘的妆束作为开篇，但只写了一半，即描写了其所穿的裙子，罗裙绣着蝴蝶，非常漂亮，但是等到读完，才知道原来更漂亮的、更能够使人产生丰富联想的是她的衣。筵前赠妓，题材上确属无聊，然而作者笔下这幅美人图衣袂翩翩，着实动人；再如苏轼《定风波》（常羡人间琢玉郎）前序“南海归赠王定国侍人寓娘”，此处说明了词人所歌咏的对象是王定国的侍人寓娘。苏轼的好友王巩，字定国，因为受到“乌台诗案”牵连，被贬谪到地处岭南荒僻之地的宾州。王定国受贬时，其歌妓柔奴（别名寓娘）毅然随行到岭南。后王巩北归，出柔奴为苏轼劝酒。苏轼问及广南风土，柔奴答以“此心安处，便是吾乡”，苏轼听后大为感动，因此作此词以赞美寓娘美好的情操和高洁的品格。

二是叙述作词的缘由，交代了创作的原因和表达词人的情感。这一类词序不仅记录了词人作词之时的状态，更是在序中就带有了一种情感倾向，使读者在阅读赏鉴时就能感受出词人的言外之意，有利于我们了解词人的情感和北宋时期的社会生活、文化等。《全宋词》中有不少词作在词牌后有叙述如“公旧序云”、“公自注云”等字样，词人在作词之时要把当时的情景记录下来，又不便将此内容纳入词中，就用这样一种作序的方式记录，既不会被词牌词调限制，又可以完整的留存作词时的信息，而且可以进一步丰富词作的内容，由此观之，这是词人写序的重要原因之一。

苏轼《浣溪沙》（罗袜空飞洛浦尘）序云：

绍圣元年十月二十三日，与程乡令侯晋叔、归善簿谭汲同游大云寺，野饮松下，设松黄汤，作此阕。

点明了作词时间是绍圣元年的十月二十三日，事件是与程乡令侯晋叔、归善簿谭汲同游大云寺，特别提到了喝松黄汤的细节，富有典型的地域特征，具有写实意义。

《水龙吟》（楚山修竹如云）序曰：

时太守闾丘公显已致仕居姑苏，后房懿卿者，甚有才色，因赋此词。

这则词序说的是太守闾丘公显做官在姑苏定居，他有一个后房小妾名叫懿卿的，才貌兼备，所以作词歌咏之。

卢氏《凤栖梧·题泥溪驿》序云：

登山临水，不费于讴吟；易羽移商，聊舒于羁思。因成凤栖梧曲子一阕，聊书于壁。后之君子览之者，毋以妇人窃弄翰墨为罪。

从这则词序可以得知，词人是在旅途中写下这阕词的，并把它题在泥溪驿的墙壁上。这与前文第二类所表述的一致，但词人还写下这样一句“后之君子览之者，毋以妇人窃弄翰墨为罪”，此句虽写着希望大家不要怪罪妇人“窃弄翰墨”，却又主动把词题在驿站墙壁之上，供大家品评，可以看出卢氏作为女性的身份意识和胆气。

从北宋词序的归纳与分类来看，词序作为词作的组成部分之一，其作用主要还是用以记录词人创作时的情景，如描写酒筵上的歌舞姿容，记录与好友交游时的情形，赞颂美好情操和高洁人品等。从这些词序中，我们可以看出词人在写词时已经突破了此前一味的酒宴歌舞的娱乐状态，在此基础之上，拓展了词在日常写实生活上的功能，将词人日常生活中的所见、所闻、所思、所感纳入了作词范围，可见，北宋词从酒酣之际的即兴作词慢慢朝着描写日常生活、抒发内心世界发展，日常写实功能在不断加强。

二 词序的发展与日常写实功能

1. 张先的词序与日常写实功能。北宋初期，百废待兴，内忧外患并存，在宋王朝建立半个多世纪之后，北宋社会才得以真正意义上的安定平和，在这一时期里，文人、士大夫或是达官贵人还没有闲暇和精力去彻底享受新王朝下的生活，在这一时期，北宋词坛是相对凋零的，只有个别词人偶有创作。从词序的创作实际看，张先是开创者。

据《全宋词》文本记载，张先是书中第一个有词序记载的词人。张先性格疏放，生活浪漫，在汴京时与王安石、欧阳修、苏轼等皆有往来。张先是一位高寿词人，他经历了从晏殊、欧阳修到柳永、苏轼这一漫长时期，在词的发展史上起过承前启后的作用。张先首先开始大量使用题目并且延长为序，有宋以来第一首有小序的词便是张先的《天仙子》：

水调数声持酒听。午醉醒来愁未醒。送春春去几时回，临晚镜。伤流景。往事后期空记省。沙上并禽池上暝。云破月来花弄影。重重帘幕密遮灯，风不定。人初静。明日落红应满径。

词前有小序写到“时为嘉禾小倅，以病眠不赴府会”。小序首先交待了写词的时间、地点和自己的身份。嘉禾，是宋代郡名，今浙江嘉兴市；小倅，小官；倅，副职。小序还交待了词人卧病，闲居在家，不想入府，心绪不佳。此词为临老伤春之作，为张先词中的名作，通过描写惜春伤春的情绪，感叹年华易逝和孤独寂寞的处境，叹老嗟卑。词中的伤春之情与小序中所反映的心绪密切相关。沈祖棻的《宋词赏析》里提到“张先在嘉禾（今浙江嘉兴）作判官，约在仁宗庆历元年（公元1041年），年五十二。据题，这首词当作于此年。但词中所写情事，与题很不相干。此题可能是时人偶记词乃何地何时所作，被误认为词题，传了下来。”^[1]（P19）这首词的小序只有十三字，交代了词人的身份和作词时的状态，沈祖棻先生在书中提到《天仙子》一词的写作年代，便是依据张先所作的这一小序。

《全宋词》中共收录张先词165首，其中有词序的仅有5首，他的这五首词序都很简单，除了《天仙子》词序外，还有《醉垂鞭》（朱粉不须施）“赠琵琶娘，年十二”，点明了词作所赠对象；《南乡子》（相并细腰身）“送客过馀溪，听天隐二玉鼓胡琴”写明创作背景；《木兰花》（去年春入芳菲国）“去春自湖归杭，忆南园花已开，有当时犹有蕊如梅之句。今岁还乡，南园花正盛，复为此词以寄意旧词即玉联环”，点明写作的缘由，描绘写作背景；《定风波令》（西阁名臣奉诏行）“霅溪席上，同会者六人，杨元素侍读、刘孝叔吏部、苏子瞻、李公择二学士、陈令举贤良”，介绍了朋友聚会的地点及人物。这五首词的小序仅仅点明了时间、地点、人物以及创作背景，如若没有小序，我们也不难理解词作的内容思想。张先词常用题序，由题写词，写眼前之景，如“沙上并禽池上暝，云破月来花弄影”，录身边之事，“乍暖还轻冷，风雨晚来方定”具有一定的“纪实性”，这说明张先是有意识地在以自己的日常生活为中心而作词，将日常生活引入了词中，词的题材范围开始由对远离创作主体的普泛化情爱之事的描述逐渐转向对贴近于创作主体的日常生活环境的描写，由情感上的创造情境转向了纪实性的写境，加强了词的现实感，使得词也像诗一样具有表现创作主体自我生活世界和心灵世界的功能。北宋早期的词序就是带有记事的性质，平淡地记录了时间地点人物或是写作缘由等，用词也不甚讲究，较为朴素，并没有太多的艺术性可言。

（二）苏轼词序与日常写实功能。北宋词坛因苏轼的出现而再度发生风起云涌的改变，苏轼为词坛带来了全新的面貌，影响了一大批词人。《全宋词》中共收录苏轼词363首，其中有序的词近40首。苏轼与张先交往甚多，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说是张先启发了苏轼在词序上的创作。苏轼是第一个充分认识到词序的作用并能有意识地创作词序的词人。与张先相比较，苏轼的词序不局限于时间、地点、人物、背景等内容，在此基础上，他增添了更多的内容，重视对题材的扩展和对个人情怀的抒发，使得他的词更能表现其现实生活状态，词序和词作互相补充，相互呼应情感指向。随着词的发展，它所表现的内容、范围都在不断地扩大着，在一定程度上，词就有了叙事功能的需要。然而词的语言是凝练的跳跃的，由于文体性质的限制，使得词这种文学样式很难像散文、辞赋等形式的文学那样能进行完整的叙事，词序就逐渐起到为词进行叙事的作用，有了词序的叙事引导补充，词作内容本身就可以发挥出更大的魅力，创造了词的艺术性高度。

苏轼之前，到张先，词序最长的不过四十六字，即上文所提《木兰花》（去年春入芳菲国）的小序。苏轼创作的词序字数较多的常是几十字甚而达到上百字，例如《定风波》（月满苕溪照夜堂）序云：“余昔与张子野、刘孝叔、李公择、陈令举、杨元素会于吴兴。时子野作六客词，其卒章云：‘见说贤人聚吴分。试问。也应旁有老人星。’凡十五年，再过吴兴，而五人者皆已亡矣。时张仲谋与曹子方、刘景文、苏伯固、张秉道为坐客，仲谋请作后六客词。”词为：

月满苕溪照夜堂。五星一老斗光芒。十五年间真梦里。何事。长庚对月独凄凉。

绿鬓苍颜同一醉。还是。六人吟笑水云乡。宾主谈锋谁得似。看取。曹刘今对两苏张。

初读此词，如不看词的小序，在读到“十五年间真梦里”、“六人吟笑水云乡”等词句时难免会产生疑惑，词人为什么提到十五年，又说是梦里，六人又分别是什么人，曹刘苏张又分别是指谁？读罢小序，前面所产生的疑问就有了答案。这则小序交代了时间（凡十五年）、地点（吴兴）、人物（张仲谋、曹子方、刘景文、苏伯固、张秉道、苏轼）以及写作缘由（仲谋请作后六客词）。这样由于词序记述完整，内容详尽，使得读者更加了解作者的写作背景和动机，对于准确理解作品起到重要作用。经考，苏轼于元祐六年七月由知杭州迁吏部尚书，顺道考察太湖水灾，来到了湖州，张仲谋等人来送苏轼北上赴任。苏轼此时已经55岁了，在想来湖州前得知从前六客会的李公择过世的消息，在词之前，其余聚会同伴也都先后离开了人世，十五年的时光就像在梦里，竟比那流水还快，上次的六客会“老人星”是张先，这一次的六客会老人星便是“一老”苏轼了。通过词序，纵览全词，词人表露出的是对时光的慨叹，对过往的追忆。

苏轼《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序云“丙辰中秋，欢饮达旦，大醉，作此篇，兼怀子由”：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小序篇幅简短，交代了时间丙辰年的中秋夜，缘由是欢饮而醉，怀念亲人。这正是词人的日常生活情感之一，思亲。由词序到词，两者融为一体，形成一个完整的结构，词序说明背景和缘由，词的本体则书写出苏轼的内心世界。全词立足词人自身，由上阕“问”、“知”、“想”，到下阕“感”、“叹”、“愿”，把一个真实的自我展示在读者面前，具体可感，真实可触，词人书写兄弟之情，常人之事，常人之情。日常生活情景，兄弟真情的写实得到充分的显现。

苏轼词中的某些小序所描写的内容与其作品本身有着相互呼应的作用，使得词作所表现出的意境更带有了日常生活的气息，如苏轼谪居黄州时所作《定风波》（莫听穿林打叶声）

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词序云“三月七日，沙湖道中遇雨。雨具先去，同行皆狼狈，余独不觉，已而遂晴，故作此。”这则小序中所写的生活琐事极其平常，在路上遇到下雨却没有携带雨具，同行皆“狼狈”，而苏轼却说“余独不觉”，与同行之人形成对比，众人因突然遇雨没有准备，心里感到沮丧，而苏轼“不觉”。这首词写了词人眼前之景，心中之事，作品里“穿林徐行”、“竹杖芒鞋”等是词人对日常生活情景的描述，“谁怕”则是词人直面生活的态度，他用一种满不在乎的口吻叙述了这一事件，平淡地接受了大自然的侵袭，在词中更是表达了自己“也无风雨也无晴”的处世态度，既不畏惧风雨，也无所谓天晴，自然界的晴雨尚且寻常，社会生活中的风雨、人生的得失也就更不足挂齿了。

与《定风波》相似的另一首苏轼之作《西江月》：

照野弥弥浅浪，横空隐隐层霄。障泥未解玉骢骄，我欲醉眠芳草。

可惜一溪风月，莫教踏碎琼瑶。解鞍欹枕绿杨桥，杜宇一声春晓。

这首词的小序说到：“顷在黄州，春夜行蕲水中，过酒家饮，酒醉，乘月至一溪桥上，解鞍，由肱醉卧少休。及觉已晓，乱山攒拥，流水锵然，疑非尘世也。书此语桥柱上。”词序记录了词人夜饮之后醉卧溪桥之上的日常生活片段。这首词是词人描写了词人于酒家夜饮归来，月色正好，醉意朦胧，这时正是忘却尘世烦恼，独享自然之美的大好时机，索性醉卧溪桥的情景。词人描绘的这幅诗情画意的月夜美景，表现出一个物我两忘的境界，也正是词人抒发乐观豁达的情怀的极佳载体。

（三）苏门弟子的词序与日常写实功能。自苏轼之后，北宋词的题序都得到了快速发展。在北宋后期的文坛上，占主要地位的是出自苏门的弟子，如秦观、黄庭坚、晁补之等人，李之仪、毛滂、葛胜仲等也多与苏轼有联系，受到苏轼的影响，他们也都有较多的词序流传。

《全宋词》收录黄庭坚词共194首，其中有序篇近30首，择其《鹧鸪天》作例：

表弟李如篪云：“玄真子渔父语，以《鹧鸪天》歌之，极入律，但少数句耳。”因以玄真子遗事足之。宪宗时，画玄真子像，访之江湖，不可得，因令集其歌诗上之。玄真之兄松龄，惧玄真放浪而不返也，和答其渔父云：“乐在风波钓是闲。草堂松桂已胜攀。太湖水，洞庭山。狂风浪起且须还。”此余续成之意也。

西塞山边白鹭飞，桃花流水鳜鱼肥。朝廷尚觅玄真子，何处如今更有诗。

青箬笠，绿蓑衣，斜风细雨不须归。人间底是无波处，一日风波十二时。

张志和自号玄真子，曾待诏翰林，后隐居江湖，自称烟波钓徒。张志和共写有《渔父词》五首（亦称《渔歌子》），《渔父》诗一首。《渔父词》五首中最著名的是：“西塞山前白对飞。桃花流水鳜鱼肥。青箬笠，绿蓑衣，斜风细雨不须归。”由于词人的表弟李如篪说张志和的《渔父》可以用《鹧鸪天》的曲调来演唱，是符合其声韵音律的，只是歌词比《鹧鸪天》少了几句，词人就续写了几句以便于能完整地演唱出来。这则小序记录了词人黄庭坚的创作目的，从词人和表弟之间的日常交流入手，再现了生活情景。这首词将张志和《渔父》的词句巧妙地拆开，分别写成《鹧鸪天》上下阕开头，每阕后面又各自增加两句，形成一首全词，整体观之，既新颖又别致。由于黄庭坚深受苏轼“以诗为词”创作理念的影响，“夺胎换骨”、“点铁成金”便是黄庭坚所提出的诗歌创作理论，其要旨在于强调诗人要能在学习前人创作精华的基础上进行创新，创造出诗词的新意境。这首词确实也形成了新的词境，较之《渔父》原作，虽然少了那份愉悦悠然的心境，却真实地道出了词人自己的内心情感和生活感悟，具有写实性。

《全宋词》收录李之仪词96首，有序者12首，如《满庭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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