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文总字数:10681字
摘 要
:纵观近年来王鲁彦的研究资料,我们会发现关于他作品的研究论著是比较少的。而且,研究者大多注重对其小说风格的研究、对其心理描写的解析以及他与鲁迅之间作品的比较,鲜有从女性意识的角度研究探索。本文以王鲁彦的长篇小说《野火》和短篇小说《陈老奶》为例,从勇敢言说婚恋的爱怨、直面生存的境遇、大胆挣脱命运的枷锁以及女性自主意识存在的局限等方面,探讨作者所塑造出的女性形象及其表现的女性意识,便于人们对王鲁彦作品中的女性形象的认识与理解。关键词:王鲁彦;《野火》;《陈老奶》;女性意识
Abstract: From the wide view of literature researches on Wang Luyan, results indicate that they failed to pay high attention to his works. Moreover, researchers mostly lay emphasis on the writing style as well as the comparison between his works and Luxun’s. They rarely study the point of female awareness. This passage takes Wang Luyan"s novel The Wild Fire and his short story Granny Chen as examples. In order to explore the women images created by writer and their consciousness, the author states it via characters" bravely declaring the love and resent brought by marriage, directly facing and focusing on sufferings in life,boldly getting rid of the shackles of fate and restrictions of women"s self-awareness, which will provide readers with great help to better understand the women images in Wang Luyan"s works.
Key words: Wang Luyan; "Wild Fire"; "Granny Chen"; Female awareness
王鲁彦是20世纪20年代著名的乡土小说作家,其对鲁迅的仰慕与学习,不仅表现在他的笔名上,也表现在他的创作中。王鲁彦的小说主要是短篇,其中具有代表性的有短篇小说集《柚子》、《黄金》。30年代写有长篇小说《野火》(《愤怒的乡村》)、《童年的悲哀》、《小小的心》、《屋顶下》、《河边》、《伤兵旅馆》和《我们的喇叭》等。王鲁彦虽不是以描写女性形象见长,却在描写那个大时代下的乡土气息的人们时又不乏对其中一些女性的细腻关注。这里将以《野火》和《陈老奶》两篇作品为代表,来探究作者作品中女性意识的体现及其影响。
女性意识,理论界对此说法不一。很多人认为女性文学是指向作者的性别是女性,其实在许多的文学作品的呈现中,我们看到许多男性作家塑造的女性形象,和女性作家笔下塑造出的女性形象,都表现出了别无二致的女性意识。笔者认为乐黛云先生对于女性意识的界定,更能给我们以层次感和清晰感,让我们更容易的理解女性意识这一概念。乐黛云认为,“女性意识应该包括三个不同的层面:第一是社会层面,从社会阶级结构看女性所受的压迫及其反抗压迫的觉醒;第二是自然层面,从女性生理特点研究女性自我,如周期、生育、受孕等特殊经验;第三是文化层面,以男性为参照,了解女性在精神文化方面的独特处境,从女性角度探讨以男性为中心的主流文化之外的女性所创造的‘边缘文化’,及其所包含的非主流的世界观、感受方式和叙事方法。”[1]以此来对照王鲁彦小说中的女性形象,不难发现这些女性体现出的女性意识。
一 勇敢言说婚恋的爱怨
在传统的婚姻恋爱关系中,一向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男方是处于主动的一方。并且所有的人都认为这样的婚恋模式是固定天成、经久不衰的,鲜有人打破这种观念。可是在《野火》中,菊香就向人们展示了自己对爱情和婚姻的追求,打破了以往人们观念中女性在婚恋中的角色。
(一)勇敢的言说爱
菊香是一个聪明漂亮的女孩子,却也是个苦命的人儿。她小小年纪就失去了娘亲,父亲整天喝酒赌钱,她不得不管理家里的豆腐店,还得照顾小自己很多的弟弟,缺失的母爱、父爱和生活的压力不仅没有让她消极沉寂,反而使她变得能干乐观。在爱情面前,她更表现出了让我们意外的热情和活力。在小树林里对华生的挑逗这一行为,足以看出菊香在爱情面前的主动。相比之下,反而是作为男性的华生在爱情萌发之前就表露出了自己的退却。华生的退却来自于自身家庭条件的不厚实和菊香父亲的势利眼,其实也有华生内心存在的傲气作祟,他觉得自己只要有钱了,什么样的女人都可以娶到,这样不仅解决了自己的婚姻问题,也可以向菊香父亲之流证明自己。可以说从这一点上就可以看出菊香的成熟以及对爱情的强烈追求,菊香在努力构建着自己未来幸福美满的婚姻。从这个出发点来说,当时的女性对于爱情婚姻的要求已经丝毫不逊于男性了,而且很多女性为此也做出了一些行动。就菊香而言,本文从未直观的提及菊香对于华生的家庭状况的一些语言的表达,但以菊香的聪明和从古至今世俗的观点,菊香清楚的知道自己与华生在一起的艰难,但是她依然积极主动的踏出了她的爱情的第一步。
菊香知道华生的情况,了解自己的处境,她还是毅然决然的选择了爱情,抛弃了世俗的观念,暂时的忘却了她的爱情之路的坎坷。参照乐黛云先生对女性意识的归纳,菊香是在寻求真正的做一位“女性”,而不仅仅是做一个人。在这里菊香示爱的行为是低调的,是隐晦的,但是这个示爱的行为已经是足够大胆的,她传达出对华生的爱恋,让华生知道她的决心,让他敢于回应。在面对华生寻求爱情的时候,菊香即使是主动表白的,却依然难掩女孩儿的娇羞。而在菊香面对父亲大胆表露自己对于爱情的追求时,她是在争吵中大声的喊出了自己的想法,让我们都不禁惊诧于她的思想了。
“喂狗喂狼,我甘心!”
……
“别的都由你,这事情不由你!”菊香坚决地说。[2](P139)
菊香在和父亲的这次争吵中大声的喊出了自己的想法,让我们都看到了她争取婚姻自由的决心。同时她也在华生的面前直言自己不需要任何外在的条件,鼓励着华生接近自己。在文中这样写到:
“我不管这些。”菊香坚决地摇着头说。
……
菊香满脸通红的低下头去,但又立刻伸手抱住了他的头颈……[2](P173)
以这两段对话为例子,菊香在爱情路上对父亲的阻难坚决的反抗,对华生积极的鼓励,视金钱如粪土,为势力所不屈,可见她的爱情需要她付出的代价和承受的苦痛。同时我们也看到了菊香的刚强,面对爱人时的活泼娇羞,让我们不禁感概这个坚决又可爱的人儿。
(二)勇敢的诉说怨
生活从来都不是一帆风顺的,爱情则显得更加脆弱,菊香在爱情中享受到了甜蜜温情,也尝到了苦涩艰难。她的心从来不曾变过,也一直为着爱的人付出所有。华生对她的误会,其实都是因为菊香为着华生着想引发的,刚开始菊香是一味的寻找华生解释清楚的,可是华生的回信让菊香失去了往日的活泼和干劲,但是菊香并没有一直被动的承受这个男性给她带来的痛苦,没有沉默的接受华生的离弃,也不是盲目的去爱恋。当自己的关心爱护被误会错解,她觉得委屈和不甘,用眼泪和病容向华生证明了自己的清白。虽然他们第一次的矛盾被解决了,但是在菊香的思想里,仍然记得是自己主动求和的,所以菊香在第二次的矛盾产生时没有像第一次一样,她在愤怒的同时想到的是平等。
“居然这许多天不来!……难道真的又有什么误会了?上次是我写了信找你,这
次可不屈服了!……你不理我,我也就不理你,看你怎样……”[2](P238)
菊香不仅用语言来报复华生,更用实际行动来刺激了华生。她答应与另一个男人订婚,而这个男人就是华生深恶痛绝之人。在现代的社会,一个女子能这般决绝也是少有的。虽然菊香这样来实现自己的报复是以毁灭自己的幸福为代价,是不值得肯定的,但是她的反抗让我们真切的感觉到她在爱情中寻求的平等和完美。她的爱情的悲剧是当时的环境所造成,但是也有华生的冲动和不坚定的因素的影响。值得注意的是,菊香没有为了爱情放弃自我,她的自我意识已经显现,所以在华生不理她时,她也决绝的放手了。在她的思想中,如果她再积极主动的找华生,就是在爱情中完全沉没了自己,所以菊香的爱情悲剧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华生的不主动,而不是因为她父亲的阴谋。不管是大胆的接近,还是决绝的离开,菊香都向我们展现出她的自我意识。她不再是男人的附属品,而是一个独立的人,并且是一个女人,她有得到美妙爱情的权利,她有获得幸福婚姻的资格。
如果菊香是在爱情中诉说自己的怨气,那么葛生嫂则是在婚姻中言说自己的不满。葛生叔的隐忍和老好人的态度经常引发她的不满,但是在不满中又不乏对丈夫的关心爱护。比如弥勒佛帮别人免费做事很晚才回家还不点个灯走夜路时,她会念叨着:“老是做白丁,走夜路不点灯,大半夜喝许多的酒……”。但是因为丈夫喜欢喝酒,所以每次都在絮叨中把酒给温好,还要给他弄点下酒菜。传统的婚姻关系中,丈夫是不会允许被置疑、被责问的,妻子也不会抱怨自己操持家务的。葛生嫂让我们看到了女性在婚姻中的新形象。她会在听说小叔子华生自由恋爱后,埋怨丈夫的无能;她会抱怨自己天天带这么多的孩子还要做很多的家务;她会和丈夫因为一件事的见解不同而争吵等等。敢于诉怨,其实只是一些女性在面对某种具体情况下言说的一种方式,这可以让当时的女性在恋爱和婚姻中得到一些平等和尊重。
二 直面生存的境遇
“鲁彦的小说创作把焦点对准了故乡农村,并为它设置了一个时代大背景,从而展示出一个动态发展的乡土社会。”[3]在《野火》和《陈老奶》这两部作品中,菊香,葛生嫂,秋琴,陈老奶,这些女性都是普通的农村妇女,而不是什么太太小姐,她们从小就没有学习的机会,而是为了生活在奔波劳碌,就是这样的她们也在不自觉和自觉中认清了自己生活的社会环境,并且在挣扎中表现出一种自我的意识,而不是人云亦云。
文本中在塑造葛生嫂这一形象时,作者表述最多的是当她面临一些事情时表现出的那种激烈的言行。如黑麻子和孟生校长募捐掏河时,在《野火》中这样写到:
轮到葛生嫂,她直跳起来了。“天呀!我们那里这许多钱!菩萨刚刚迎过,就要
落雨了。掏什么河呀……”[2](P176)
“五元钱!我们这样的人家要出五元钱!要我们的命吗?……迎过神了,就要落
雨了,掏什么河?……”[2](P177)
葛生嫂的行为和语言都是这样的直接显露,她生活在傅家桥这个地方,就不可能不受到傅家桥当时的风气和时事的影响。而文本中描述的傅家桥又是一个动乱的、腐败的、贫穷的、落后的、愚昧的地方。动乱体现在那些兵士的骚扰以及当地官绅的欺软怕硬上,其中的女性也就不可避免的活动在这样的场景中,而她们对于这样的环境的认识又是处于不同的层面上,这里将以葛生嫂、秋琴和陈老奶三个人为例,从她们身上可以看出当时的一些女性对于自己所处社会的认识。葛生嫂对于这个社会的认识是浅层的,是表面的,她意识到这些官绅在压榨他们这些穷人,她知道自己的生活被这些人逼得过不下去了。她会大声的喊出他们生活的不幸,这些不幸有人为的,也有自然的,她会表达他们这群人的委屈和不平,她有向为富不仁之人挑战的勇气,她清楚的知道在这个社会中有穷人和富人两个不同的群体,穷人的境遇是何其的不幸,富人的生活是越来越好,而她自己就是穷人中的一份子,就是所有不幸和不公的承受者。葛生嫂每次都是在愤怒中喊出自己对这个黑暗和腐烂的社会的不满,她不知道根本的问题出在哪儿?但是她清晰的知道这样的社会他们是绝活不下去了,所以这样的社会是不应存在的。她不知道谁能改变这个社会,也不知道该以何种行动来改变,只是表现在华生反抗的时候站出来支持。但是她对社会的认识又是不全面的,她在得知小叔子的自由恋爱时会觉得这让他们做兄嫂的难堪,她在赛神会中会积极主动的参与等,都让我们看到了她一些传统的落后的思想认知,这使得她的强烈的反抗成为了直接的、残酷的压榨下的不自觉产物。
“站在世纪之交的历史高度,反思女性人格觉醒的历程,我们不难发现,如果没有经济改革和知识传播的双层交互作用,女性人格意识或许永远沉睡而难以觉醒,这是历史经验最为深刻的总结。”[4]在这部作品中,秋琴的新女性的形象就可以很明显的看到是当时特定的经济和文化的产物,她的反抗是官绅之流的压榨而导致的结果,更是其关注时事,汲取学习新文化的结果。对新的思想文化的学习,让秋琴在面对官僚、乡绅时多了底气。在面对黑麻子等人乱收苛捐杂税时,她会用法律条文来保护自己的利益不受损。虽说对方会蛮不讲理的强拿强收,但是秋琴在做出反抗的时候的语言,足以让对方感到震惊,让和她一样的农民看到一丝希望。秋琴虽然出场的时间和次数都不是很多,但是她的每一次出现都让那时的人们看到她带来的先进深刻的思想,也让读者在这篇小说中看到了不一样的人物,她有自觉的反抗意识,她有很快接受新文化新思想的心理,她展现出女性在斗争和政治面前的智慧和勇气。从男性的角色出发,阿波算是有反抗意识又有谋略的人,但是和秋琴相比,秋琴的思想显得更加新颖和系统,也更加具有理论依据。秋琴在安抚华生的时候谈到阶级斗争时的全面深刻,在劝乡民看西医时的清楚仔细,在参与农民反抗斗争时的勇敢无畏,都让我们看到了闪耀于女性身体里的光芒,这时的女性不再是“女子无才便是德”口号的盲目追随者。显然对于社会环境的认识,秋琴看到的比葛生嫂是深而远的。
如果说秋琴看到的社会更加的深刻,那么陈老奶则是在深刻的见识中多了很多行动上的证明。陈老奶生活的小镇不算小,也是处于特别激荡的时候。陈老奶敏锐的察觉了她们的生活将会遭到不小的影响,于是她就自己置一个菜园子种点青菜,采办点生活必需品。她的大儿子主张把这些事做大点搞个买卖,陈老奶严词拒绝了。她认为这样的社会能吃饱饭活下来就不错了,不能想着发一些横财。就这样陈老奶在后来艰难的生活环境中使得自己的家庭在物价高涨时期稳稳度过。从这里可以看到陈老奶对于现实社会的认识比她的儿子更准确,显得更有智慧。其实陈老奶对于社会的认知还源于她的儿子们,小儿子的离去让她更深切的体会到当时社会的激流涌动,使她对待生活更加的小心翼翼和精打细算。大儿子去世让她看到了社会的丑陋,官绅的勾结压榨,她清楚的知道事情背后的阴谋,她奋力的争辩,虽然一直没有结果,但是她却愈加的坚强,靠着做针线赚点微薄的收入。即使她看清了这个社会,知道自己的无力,但是她依然在寻求每一个能让自己和家人活下去的机会,并且抓住这个机会做自己能做的每件事,这就是陈老奶。她是年过半百的老人,她是那个时代中一位普通的女性,却能清楚的认识和分析自己所处的社会,让自己及家人获得生存的机会实属难得。葛生嫂,秋琴和陈老奶,向我们传达了作为女性对于当时社会的关注,看到她们自己在这个社会中被压迫的事实。
三 大胆挣脱命运的枷锁
在中国,传统的女性需要一直奉行的就是“三从四德”,“三从”就是在家要从父、出嫁要从夫、夫死要从子,“四德”指妇德、妇言、妇容、妇功。可是在这两部作品中读者可以显然的看到,菊香对父亲的叛逆,葛生嫂和丈夫的争执,陈老奶对儿子主意的否定,继而让我们从她们的言行中打破对传统四德的认识。菊香让我们看到了她对爱情和婚姻的追求,看到她对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不屑。葛生嫂让我们听到了她在苦难生活的压迫中的呐喊和不屈。陈老奶让我们看到了年迈的老人在艰难的生活中坚强的站立在那儿的身影。秋琴让我们看到了她的新女性的形象和思想在恶势力面前的表现。她们的身上,无不显示出对生活、对命运的抗争。
其实,仔细来看《野火》,葛生嫂并不是所谓的主角,但是她的出场却贯穿了文本的始终。作品开篇写的第一位人物就是葛生嫂,由她介绍出了华生,作品结尾写的最后的一个人物也是葛生嫂,由她总结了华生。“在长篇小说《愤怒的乡村》中,葛生嫂这个形象迄今为止研究者很少,其实这是一个充满反抗精神,没有妥协、不肯屈膝、性格刚烈,对亲人很关心体贴,对反动阶级嫉恶如仇的女性。”[5] 笔者认为葛生嫂的塑造虽不是浓墨重彩,却也是不可缺失的一位女性人物,而作为一个农村妇女身上展现的反抗色彩却是不自觉而又真实的,无可非议的是这样的一位女性是独特的存在。文本中经常会出现葛生嫂和丈夫的辩论,从侧面彰显着她作为女性的一种世界观,请看下面的一段对话:
“气受不了。”
……
“有份就要争!不能让他私占!”[2](P61)
作为男性的丈夫葛生叔选择了隐忍退让,而且这样的退让是永远的退让,不是蛰伏,没有反击的意识。而与他对照鲜明的就是他的妻子葛生嫂,葛生嫂心中存在着一口气,这口气包含着她对现实生活的不满,隐藏着她对现实生活挑战的活跃的心思。像这样的事例不在少数,比如在挖井事件、两次抗税事件以及华生被反动军队抓走的过程中,葛生嫂在每一个场景中都在奋力的挣扎,以期望把自己从当前的生活状态中解脱出来。可以说,葛生嫂是具有强烈的反抗意识的,只是她不得其门而入,只是她的反抗中所透露的的见识并不是那么的深刻长远。具体的来说,她只是看到这些压迫的表象,以她已有的文化和拥有的经历,她也只能做出一些表层面的反抗,但其可贵之处是她具有了反抗的意识,知道自己努力的去追求自我生命的一种美好的状态。尤其是在与她的丈夫作比较时,可以说,在当时依然是以男性为主导的社会中,她拥有自己的世界观,而不是一味的去依附于自己的丈夫。
葛生嫂的反抗是不完美的、不彻底的,但是陈老奶的反抗就是一种完美的呈现。《陈老奶》中的陈老奶有六十岁了,在第二个儿子离家当兵之后,在大儿子突然离世之后,毅然决然的挑起家里的重担,她用她的精明能干支撑着儿媳和幼孙。两个儿子的离去导致陈老奶生活的艰难,而坏人的恃强凌弱加重了她们生活的负担,但是陈老奶仍在坚强的抗争着。作品中是这样描述的:
她自己戴上一副老花眼镜,开始给人家打起鞋底来。[6](P261)
但是有一天,陈老奶却忽然极其自然的说道:“有备无患呵,早一点给我准备好,
也免得你临时慌张......衣服鞋袜都有了,就差一口寿材了......”[6](P262)
她是一位年迈的女性,没有坚实的臂膀,没有固定的工作,而且长期的退居家庭生活的后方,但是当现实的生存压力袭来,即使是给人家打鞋底做针线,她也没有放弃一丝一毫的希望。因为她的孙子在给予她希望,因为她自己还有能力和精力去撑起这个家庭,因为她要给媳妇树立一个榜样。但是她的身体条件是不允许的,她的精明和冷静在此处显露无疑。她可以极为自然的谈论自己的生死,可以冷静的把自己的后事准备的井井有条。相比之下,痛哭流涕的媳妇显得脆弱无比,这些都使陈老奶在激流涌动的生活中成为许多人学习的标杆。
陈老奶在面对生活中的困难时,她的选择是积极乐观的迎难而上,面对死亡时,她的选择是泰然处之。她的这种心态是当时的男性都难以拥有的一种状态,她对生命的解读显然已超越世俗观念的生死,对命运的挣脱的成功才是她企及的目标。笔者认为陈老奶的这些改变其实是在顺应事件的发展而发生的,同时这种改变中透露了其女性意识的张扬,自我的意识指导着她一次又一次的爬起来与命运作斗争,她没有因为自己是一名弱小的女性而丧失了思想意识和她的行动力。相反,她站在了更高的高度,散发着闪耀在她身上的那种女性自主的光芒。陈老奶是用自己的实际行动向世人证明她给她的家庭带去的希望和光明,让我们看到一个女子,而且是一个年迈的老太太,支撑着自己的家庭在风雨飘摇的时代中屹立不倒,她让女人的形象变得坚强和高大。在《王鲁彦论》(节选)里也提到了《陈老奶》这部作品,并且称之为优秀的作品。“鲁彦在这里不仅是单纯写一个老奶奶,我们仿佛看到,在这篇作品里耸立着一座焕发着民族豪气的中国人民的伟美的巨像,它沉着而坚强地挺立在历史的风雨中,永不动摇。”[7](P196)在这里把陈老奶对命运的抗争等同于那些战士对日军的抗争,可见陈老奶的抗争自觉而又坚定。
四 自主意识的局限性
从王鲁彦这两篇小说塑造的女性身上,我们或多或少的都可以看到她们的女性意识,从时间维度上看,其体现的女性意识是由弱变强,并慢慢全面彻底。谈及影响,不言而喻,“揭露了女性遭受封建礼教压迫的悲惨状况,同时也反映了在西方文化思潮影响下,当时的中国女性已经表现出越来越强烈的自主、独立意识,对于以后的女性文学作品无疑提供了很好的参考与借鉴。”[8]
结合王鲁彦写作这两篇小说的背景,以及作者本身未能把马克思主义这些思想理论完全运用于作品之中,使得小说中的女性意识体现的不太彻底。以葛生嫂为例,她既对现实的社会不满,又被传统的文化所束缚,这造成了她的思想上的矛盾性。比如在对待华生的婚事问题上,她一方面支持华生和菊香在一起,另一方面又觉得华生自己找女人是给兄嫂难堪的。此外,在葛生嫂的意识中,传统女性的角色是深入她的内心的,文章有几处都曾提及,她生活的重心依然是带孩子做家务,即使有时间出去谈天也会心心念念的记挂着自己的孩子和家里的事情。她没有机会也没有心思去结交朋友和享受生活。除了自己在日常家庭生活中的角色扮演,她也没有试图改变过女性在社会中的角色定位。当她被要求到祠堂作证时,她到场的第一句话居然是开祠堂不干她女人家的事,从这些事件中都可以看到葛生嫂女性意识中的不足。她作为女性的那种力量的弱小以及其见识胆量的不足,都让她一次又一次的遭受着迫害,却又无从改变自己的处境,最终却只能化为奋力的嘶吼声。文中这样写到:
她独自从台上奔了下来,向大殿里挤去。她的火红的眼珠往外凸着,射着可怕的
绿色的光。她一面撕着自己的头发和衣襟,一面狂叫着:“老天爷没有眼睛!……祖
宗没有眼睛!……烧掉祠堂!……烧掉牌位!……”[2](P313)
这里作者没有选择写下葛生嫂的悲哀的后序,葛生嫂也没有选择像祥林嫂那样反复诉说自己的悲剧,作者只是从客观者的角度描述一个人的形象和语言,葛生嫂也只是喊出看似无用却包含众多的一句话,但是在改变的过程中语言始终没有行动来得有效真实。
菊香虽然在爱情面前彰显了自己的女性意识,但是她的女性意识也是存在局限的,她在渴望爱情中却又丢失了爱情。爱情会使女性显得尤其的美丽,因为女性总会把爱情作为自己世界的全部,她也只能在爱情里面找到支撑自己的力量,但是这里会存在着一个问题,如果她的爱情不那么的美满,她的生活将是怎样的?菊香让我们看到的是她在爱情丢失后的愤怒和荒唐,仅仅是为了报复华生,她选择了以自己的爱情和婚姻为代价,自己从此也成为麻木的、没有追求的人而已。她在寻求自己成为“女人”的时候,却忘却了自己作为“人”的意义,她在爱情中多少有些冲动和盲目,她的爱情的悲剧就是可想而知的了。
按照李小江的话来说,女性意识最初的体现是对于女性命运的关注,然后逐渐丰富和发展的,其实在王鲁彦的《野火》和《陈老奶》中就可见其发展的轨迹。这两部作品的完成时间是有先后的,前者中塑造的女性更多的体现的是作为女人的意识,是试图在社会中分离出“女人”的角色,让女性和男性试图处于一个平等的位置。而后者中的陈老奶更强烈的表现出对自我生活的改变和主宰,但是她只是一个人在孤军奋战,目的也只是为了自己的小家庭的安定,她没有试图去寻求像自己一样的人们之间的团结互助。总之,在菊香、葛生嫂、秋琴和陈老奶身上,我们看到的都是个悲剧,究其原因,正是由于其女性意识的不全面、不彻底,而导致了她们的结局的不完美,但是我们都看到了当时女性身上的光辉,她们自我和自主意识的觉醒,让她们一改以往女性顺从、无知的形象。我们也看到王鲁彦这位男性作家对于女性内心的细腻描绘,看到王鲁彦在批判封建主义、呼唤妇女解放中做出的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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